但他杀了神秀,就开始走向黑暗深处的腐朽了。
“师兄死得其所。”
僧人没什么表情,平静说道。
顾白水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
树叶晃动,耳边稍有风声。
顾白水还在吃书,也继续说道:“你不在意自已的师兄,没想过把神秀复活,问他的想法。”
“那为什么觉得我会在意呢?”
慧能顿了顿,眼神莫名:“因为你不像我。”
顾白水眯着眼,吸了一口气……然后,笑出了声。
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结果。
徒弟从来不像师傅,不管是山中那个老人,还是祂年轻的时候。
山上的风忽然变得很大,慧能简单说出的一句话仿佛触动了不可言的禁忌,树叶摇晃不停,在风中沙沙作响。
顾白水却在树梢上坐的很稳,甚至越来越稳。
他心中澄明,平静坦然。
师傅你看,眼前这僧人说你错了,而且不是别人,是年轻时候的你亲口说的。
顾白水笑得有些得意,他慢悠悠说道:“可能你说得对。”
“人上了年纪会念旧,也习惯在记忆中美化年轻时的自已……师傅觉得我像他,可能是私心作祟,祂希望年轻时和我一样,但其实不是。”
“我比你好的多。”
慧能默默抬眼,无话可说,还亲眼看着那人指了指自已的头发。
他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不是说不提这事儿了吗?”
有头发和没头发,是师徒之间最明显的不同;
这副自恋且不要脸的劲儿,又莫名有些像了。
但真正的差别在哪儿呢?
慧能说不上来,顾白水似乎已经想清楚了答案。
“我和你不同。”
“你有一个师兄,我有两个师兄;你没有师妹,我多了一个小师妹。”
“这样算,我就赢了。”
慧能笑着问:“赢在何处?”
顾白水缓缓抬首,表情平静认真:“赢在,你师兄不相信你,我俩师兄和小师妹都相信我啊,傻逼。”
慧能身体一顿,良久无言。
神秀不信慧能。
或者说,长安城里的师兄师弟,自幼便疏离,不算亲近。
年轻僧人离开长安的时候,背后空无一人,他行走在旷野上,也只是仰望星空,独自一人寻觅答案。
可顾白水并不一样。
他大多时候也是一个人,独自去经历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大师兄苦大仇深,二师兄贱意凛然,偶尔想着算计小师弟……小师妹希望师兄好,也会好心办坏事。
但到了最后,他们莫名其妙的相信那最后剩下来的一个人,尽管面对的是师傅。
慧能习惯一人独行,顾白水远行万里,总比他多了一些值得牵挂的东西。
白水和长生,从此便不同。
“信任嘛?”
慧能诚心请教:“这有什么用?”
顾白水冷笑一声:“毫无用处。”
在这个故事里,信任能有什么用?
慧能无奈,那你说的这么认真。
顾白水却耸耸肩:“那仨人都死了,剩下我一个,这何尝不是一种道德绑架?”
已经不能回头了,只能向前走。
哪怕只剩自已一个,也要走到最后。
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两全其美,一笑泯恩仇……能用这些词语描绘的结局,长生一脉均视以为耻。
他们更喜欢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或同归于尽。
自已是何种结局不重要,对方无法接受才让人舒心,哪怕是让死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