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已经好久了……”
他和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像几辈子那么漫长。
初见时是在长生禁区,那里漫山遍野都是顾白水的复制品,顾宁洲是其中最早醒来的那一个,也是所有复制品中最危险,最独特的几个之一。
他有自已的想法,主动或被动的和顾白水做过交易;
也有独特的性格,他从小师妹的手中骗走了紫极仙鼎,杀了知天水,然后又不露破绽的还了回去;
最后,顾宁洲和顾白水在山中相遇,彼此骂了几句,分道扬镳。
从那以后,顾白水就再没见过有自已名字的复制品了。
而顾宁洲,则是捡起了本我丢下的两件帝兵,走到禁区外围,遇见了一个笑眯眯的道人。
道人对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顾宁洲了……”
从那个“今天”,到现在,
顾宁洲蓦然回望,好像已经认不清自已到底是谁了。
更奇怪的是,自已的故事马上要走到尽头,他心中却没有那么后悔……只是有些想家,想回去跟等在家里的夫人好好道个别。
“你说,我有机会赢你吗?”
顾宁洲默默抬头,眼神莫名,直视着顾白水。
顾白水的回答也很直接:“没机会。”
如果是初见时候,在那座山里,顾宁洲会是一个麻烦难缠的对手。
但到如今,两个人都踏入了准帝境,彼此之间的差距却变得天壤之别。
顾白水走的路不一样;
顾宁洲这些年,已经放弃太多了。
“我想试试。”
年轻将军抬头笑了笑,明知前路赴死,却依旧如曾经在战场上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凭什么你是你,我只是我?”
凭什么树上万千蝉茧,最终只为了你一人?
大雾弥漫,顾白水抬起了一只手臂。
当两个人影相触在一起的时候,玄京城内响彻蝉鸣。
将军府中有女子抬头,听到了最后一年寒冬的蝉声,也听见了大雪纷飞时……一只寒蝉翅膀被撕碎的声音。
寒风里长着一朵紫色的小花,随风而落。
她只是笑了笑,泪水流出,浑然不知。
……
“我是一只长生蝉。”
——生长在深山中,被困在一具红毛怪物的尸体里。
山中蝉不只我一个,有成千上万只蝉,但它们都和我一样,闭眼垂目,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墓中睡了很多年。
偶尔,帝墓会被挖开,送进来一个稚嫩的少年。
他也在墓中闭眼熟睡着,安安静静的做完一个梦……少年躺在漆黑的墓穴中,周遭堆满了死寂潮湿的红毛尸体,他浑然不知。
那种场景,仿佛少年和我们一样,都是同一种生命,或是同类。
但终究是不同的,
半夜,墓穴再次挖开,少年睁开眼,费力的爬出去,有人在外面等着他。
那一瞬间,我似乎能听见皎洁月光流进墓穴的响声。
不过刹那之后,山里的土壤填补好缺口,月光被收走,墓穴里还是以往一样的阴冷和死寂。
“好多年,我只看见了一刻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