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水捏开鱼嘴,一只手伸进鼎内,握住了一把比山岳更沉重的香灰。
指缝间流出星光,他把香灰塞进了鱼嘴内。
然后再伸手,再捞起一把……动作娴熟,表情自然,像是在自已家一样随意。
白茫茫的雾气中,一只右手在鼎边来回穿梭,捞起一把把银色香火。
过了一会儿,三足圆鼎的另一头,一只左手摸进鼎内,抓起香火来来回回。
右手进,左手出,左手进,右手出。
如果有人能看清楚,会发现……这两只手并不属于同一人。
右手宽大,骨节分明,是男人的手掌;
左手秀气,白皙如葱,是女人的手背。
他和她在三足圆鼎的两侧,保持着微妙的默契,从鼎内取走了一层层积蓄多年的香灰。
“……”
“……”
等到鱼肚填满,玉净瓶再也装不下,女人塞上了瓶口,打算就此离去。
但没走两步,她忽然蹙起眉头……对面雾气中的那位同行并没有停手,而是换了一个更大的容器,继续的拾起香灰。
这么贪心?
某位司夜大人不太乐意。
但时候也差不多,禄老君快回福禄天了,她只好作罢,走出殿门先一步离去。
临走时,她还回头观望了一眼。
那位同行已经收起了鱼和炉碗……撑开一个巨大的麻袋,弯腰扎进了鼎里。
司夜扯了扯嘴角,无语凝噎,自叹不如。
“够胆,不过禄老君可不是福老头儿那样的老糊涂,拿的多,恐怕到头来无福消受。”
“咚~”
远方响起突兀的钟声,
女子回眼看去,是天文殿某位童子敲给自已的暗号。
禄老君回来了,再不走就晚了。
阴影斑驳,女子消失在了门口。
殿内的顾白水可不管这个那个,一口气装走了能填满几座山海的香灰,身上鼓鼓囊囊,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天文殿。
他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
“禄老君要是没瞎,回家看见自已家底儿被掏了这么大的窟窿,可是得发疯了……”
……
一路相安无事,
顾白水心平气和,面无异色,一路回到了寿鱼湖附近。
不过他没有去湖中心找陈小渔,被一个诡异的人影堵在了林子里。
“打劫。”
阴影中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那位同行、野城隍、女司夜去而复返,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不平,来打劫这个心贪手黑的御灵官了。
顾白水眉头轻挑,对这位同行的出现倒是不太意外。
不过自从下山之后,他还没被人打劫过,挺新鲜的。
“打劫。”
女司夜听见青年灵官重复了一句,她轻笑出声:“怎么,打劫听不懂?”
“不是。”
顾白水摇摇头:“我是说,我来打劫。”
女司夜愣在了原地,许久才明白这家伙的意思。
她冷笑一声,从树荫下走出,眉眼清冷:“还没人跟我这么说话。”
顾白水看清了这位同行的面容,眼神和表情都变得格外奇怪,然后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怎么,怕了?”
“怕倒不怕。”
顾白水笑了笑:“我只是在思考,你是不是还不认识我,像上次一样?”
陈圣雪一脸奇怪:“你谁啊?”
“我是我师兄的师弟。”
是废话。
陈圣雪侧头:“我是娘亲的女儿。”
顾白水却笑了:“不,你不是。”
林中寂静,悄然无声。
因为女子忽然记起,她真的不是。
一阵寒气刺骨……他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