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很难办,但他的语气似乎并不为难。
师兄弟二人站在石壁间隔的两个世界,安安静静的站了一段格外漫长的时间。
天边的云层上泛起了渔白,一缕晨曦从天上掉落了下来,砸在顾白水的脚背上,没有声音。
“师兄,没证据啊。”
顾白水抬起了头,认真平静的说道。
“我的记忆里的确没有黄粱世界的故事,说不定长生者也另有其人,这件事我没骗你。”
的确,记忆会出差错,但顾白水不会自己欺骗自己。
他的人生只有三十多年,从头到尾翻几遍,也没有一点点黄粱世界的痕迹。
顾白水觉得自己不是那个长生者。
就像在洛阳城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是穿越者一样的自然坚定。
不过张居正的回答也很奇怪。
他说了几句话。
第一句话是:“我相信你,师弟。”
然后他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语调很平淡。
“我以前在禁区里看过几本书,关于长生者,书里说任何生灵在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后,都会滋生一些特殊的「病」。精神会出问题,肉体也会有些弊端。”
“有些长生者会忘记很多事,有些长生者会时常陷入沉眠,调养身心。”
张居正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浅笑着说道。
“师弟你小时候也经常生病啊,动不动就被师傅埋起来,可怜得很。”
“偶尔师傅忘了,还得让小师妹把你从坟里刨出来。”
“师弟,你这三十年的修行其实也很累吧……”
顾白水的身体凝固在了原地,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
夜尽天明。
大佛院里的屋檐下,一个小聋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睡着前和醒来的气息也没什么变化。
梦星河的视线从院子里投来,落在了顾白水的脸上。
他和他对视了片刻。
顾白水面无表情,眼神木讷,连个字都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梦星河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睡醒的这人好像突然间就没什么耐性。
一幅……胸有起床郁结之气的样子。
梦里的事情不顺利吗?
梦星河没想太多,瞥了眼身边闪烁的七彩神源,想对顾白水问些事情。
但出乎意料的是,顾白水先一步站了起来。
他收起了七彩神源,看了眼即将破碎的第四口鼎,对梦星河说了两件事。
“你师妹死了,死在了黄粱国里。”
梦星河微微一愣,胸口闷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被挤压了很多年的情绪,要推开头顶麻木的巨石,丝丝缕缕的泄露出来。
但紧接着,顾白水又说了下一句话。
“把你手里的血肉典给我,我带你去找你师妹。”
落叶在庭院里翻滚,黑鼎上传来了阵阵破碎的声响。
梦星河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望着对面那个异想天开的家伙,问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白水点了点头。
回答的很干脆,也很简洁明了。
“书给我,去找人。”
“你只有一次机会,我没有时间和你纠缠。”
梦星河没理解顾白水的意思,就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
同一时间,最后一口黑鼎破碎了,一只黝黑硕大的蹄子踩在了佛院的石板上。
“咔嚓”
破碎声响。
屋檐下的年轻人缓缓的抬起了头,两颗眼球漆黑一片,恐怖瘆人,比昨夜还要浓郁,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眼白。
他说。
“我要病了,有点儿严重。”
院子里,响起了诡异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