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点头:“那肯定啊,我就是多问一下,我怕方医生你舍不得给用好药,就随口一问。”
青年很委婉地表示了自己不缺钱的标签。
现在的他,虽然还没有成家,但就他自己有一个小公司,每个月仅缴纳的税额就是十来万!爷爷从住院到现在,总共花的钱还不到他交税的零头,也就是三万块多一点点。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老人是有全额报销的商业医保的。
……
方子业紧接着又带着人在14、15床两张床位上,比较细致地评估了一遍患者的基本情况。
14床比较年轻,才四十多岁,不过有点太怕痛了,所以康复得也不是很好,方子业就让管床医生继续加强镇痛管理。
15床则是康复非常好的,目前需要停药,但似乎有点脚气,所以方子业还是建议再多加一味外用药。
出门之后,方子业才总结道:“具体的用药,刘海华,我就不给你定了,你自己去琢磨一下,用得差不多到位就行。”
“除了疼痛管理之外,记得多与家属沟通一下,让家属加强监督。”
“功能训练的事情,家属监督和病友监督比医务工作者监督更加有效。”
“15床,龚罗元,是你的吧?”方子业转向看向了高大的龚罗元。
龚罗元微微垂首,双手本置于腹部,闻言马上伸出双手开始记笔记:“是我分管的,师兄。”
“15床目前有脚气,脚气属于是真菌感染,如果不予以控制的话,真菌移行到了创面,就会变得很麻烦。”
“你请一个皮肤科的会诊,如果你可以做得更加细致和深入的话,可以将这个足部真菌感染在功能重建术中的防控,作为一个小课题来做。”
“临床之中,宝藏无穷!”
“龚罗元你虽然才开始管床,但你来科室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一些基础知识,还有管床的基本套路,你都已经明白了,就应该开始培养自己的科研思维。”
“这个小课题,你可以自己单独操作,也可以请求和师兄们一起协作着做。”
“当然,你也可以不做,选择做自己的事情,这都无所谓的。”方子业仔细地分析道。
龚罗元还没有说话,刘海华就马上回道:“做啊师兄,我到时候和罗元一起做!”
“我们过几天就去查文献。”
方子业每次指出来的东西,做了之后,就会有不错的成绩,傻子才不做。
龚罗元也马上点头:“谢谢师兄。”
方子业点了点头,而后巡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与宁武阳距离比较远,一言不发的兰天罗身上,而后又看了看宁武阳。
宁武阳的个子比方子业略矮,高高瘦瘦,面相也可以用清秀二字来形容。
宁武阳的皮肤偏白,而且应该是特意打理过,发型独特却又不乖张,胡子被刮得很干净,连胡茬都没有。
鼻子高挺,颧骨略宽,眼睛也很炯炯有神,整个人的气质,既沉稳,又具有攻击性。
“宁武阳今天是第一次来科室里把?”方子业喊了对方一声。
宁武阳闻言一笑:“方师兄你好。”
“嗯,我们先查房,查完房了再聊吧……”
方子业而后又说:“胡青元,你把今天我们查过的所有病例都要从头到尾地梳理一遍,不仅仅局限于诊断,临床表现以及相应的检查资料。”
“你带U盘了吧……”
“带了,方老师。”胡青元点头说。
方子业表示认可后,就要往下一个病房走,却忽然被舒朗给拦住了。
舒朗则马上双眼看起来很是精明地问:“方师兄,我可以帮小胡吗?”
方子业闻言一愣,开拔的步子又停下:“你帮他干嘛?”
“别想多了,这就是锤炼他的基本功,快速帮他入门,不是有什么好东西瞒着你们。”
“你们早就入门了……”方子业的嘴角微微抽动……
而这一幕,虽然只是一个小玩笑,却尽被宁武阳收入了眼中。
……
本来方子业说好了要在查房完之后,就去和师弟宁武阳聊聊的。
结果方子业还没有查到最后一个房间,师父袁威宏以及邓勇教授就亲自同时来找了方子业。
方子业从病房离开时,病人和家属都颇为不理解。
邓勇就道:“各位,不好意思啊,方医生现在有点其他的工作安排,等会儿袁医生会继续带着团队查房的。”
“实在不好意思啊。”
“邓教授,什么事情不能等查完房吗?”病人笑着问。
邓勇摇头:“这可不行,这是方医生的好事。耽搁不得!~”
“只是查房,也不是手术……”
邓勇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把方子业给领走了。
方子业都觉得有点莫名奇妙。
方子业跟着邓勇从创伤外科回到了手外科之后,方子业才问道:“师父,是有什么急事么?”
“还是又有人要来找我啊?”
邓勇闻言点了点头:“是戴竺老师和张兴泽老师,两个人现在在楼下的办公室里。”
“裘正华老教授也在,三个人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方子业闻言,内心猛地一颤。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祖海国能邀请到两位院士,可能是两位院士给祖海国面子,但裘正华老教授会邀请戴竺以及张兴泽两位“院士”来中南医院,这完全出乎了方子业的预料之外。
“师父,为什么?”方子业十分不理解。
现在的自己何德何能啊?
德不配位,必得其反。
方子业能意外与两位老院士结识,完全是基于对祖海国的救命之恩,祖海国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找来了两人来看自己,这属于是‘报恩’。
可方子业自己有什么逆天的成就值得三位院士组团来看么?并没有。
“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不是几位前辈的指点,就连我都在瓮!”
“具体的原因,还是等会儿再说吧。”邓勇的表情有些凝重,说完之后,就直接将方子业往主任办公室里面带。
邓勇推门而进后,方子业紧随其后。
里面坐着三位老人,看起来都是慈祥和蔼,裘正华老教授方子业是认识的,不过他今天戴着的不是金框眼镜,而是换了另外的无框眼镜。
另有两人,一个地中海,高额头,刀眉,也戴着眼镜,不过他与裘正华老教授比起来,就略显富态,苹果肌格外突出。
“裘老师好。”
“戴老师好!~”方子业不用邓勇介绍,就认出来人教戴竺,魔都九院的院士,如今虽然不在临床活跃,但依旧在国内的学术界享有盛誉。
在遇到了两位老院士后,方子业将所有院士的履历以及照片都捋过一遍,清晰地认识每一个人。
另一人,身材也是微胖,团脸圆下巴,眉毛很粗但发际线浓密,根本看不出来有七十多岁的高龄。
“张老师好!~”方子业先后与两人打招呼。
张兴泽院士,冀省医科大学三医院出身,目前在临床和科研领域都非常活跃。
方子业的客气,引来了三人的一阵打量。
而后还是戴竺先拉开了话题:“看起来眉清目秀,长得也蛮结实,看起来是我们骨科医生的好种子。”
邓勇闻言陪笑:“戴老师,子业已经带来了,我先去给你们添一杯茶水……”
邓勇说完,闪身进了办公室的内间磨时间,相对给四人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
方子业的目光随着邓勇移动了一会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向都很会扛事情的‘灶王’老师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面临三个大佬的‘输出’。
方子业于是就放出了自出身以来,最灿烂的商业笑容,方子业估计自己连牙龈都露了出来。
裘正华见状,也看出了方子业的紧张,便才道:“子业,在经过了我的一番调查之后,我才发现,你身上的事情,有点不同于寻常啊!~”
“你们团队,从今年的三月份,就开始做了第一例毁损伤保肢术,五月份就开始常规地开展毁损伤保肢术。”
“六月份还是七月份,就开始常规地做功能重建术!”
“然而,这么多重量级的消息,全网竟几乎没有任何讯息!~”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你们鄂省的年中学术会议的报导,都是寥寥几句。”
“我再打探了一下,其实知晓你们团队在做这些术式的人,并不在少数,包括一些非医学专业的人。”
“这就很稀奇了。”
“应该是有人在故意封锁你们团队的成就和消息!”
“这一点,我非常肯定!~”裘正华一句话,就让氛围紧张了起来。
这一刻,仿佛窗户外的热浪都狂作了几分,不合时宜地拍得窗户嘎吱嘎吱响。
“裘老师,我们科室没有去刻意地宣传或者什么。”
“我们毕竟是做科研的,是做临床的,也不是专门搞宣传,或者是做新闻的。”方子业回道!
自己都没宣传,也没有去全国学术会议上交流过,大家都不太清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戴竺老师闻言说道:“子业,你这么想的话,那就有点太浅显了。”
“前来就诊的病人不一定是医学生或者医生,但你是专业的医生,你就可以为他们解决问题。”
“你自己不是搞新闻的,但有非常专业搞新闻的人在你们鄂省,他们竟然从不闻风而动!~”
“就连龙台科技频道的记者都能在听说了你们团队的事情之后,特意来拍一个纪录片。”
“鄂省作为一个省,凭什么不拿这样的创新作为宣传的点?”
“难道是没有新闻工作者有这样的嗅觉么?”
“并不然!~”
“而且,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祖海国主任的反馈,他之所以可以看到你们课题组做的事情,乃是你们学校汉市大学的科学技术发展院,呈递给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相关部门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团队有可能是被临时圈养了。”
戴竺紧接着又说:“当然,这样做的恶意并不大,只是希望你们团队,可以优先先服务于鄂省本地人,然后再惠及全国的患者吧。”
戴竺的语气平静,但目光却有些森寒。
可能有人觉得,到了戴竺这一步,就会超然物外,觉得当医生很好当。
其实不然,戴竺更加觉得,当医生的条条框框太多了,甚至有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得配合学校、医院,在年迈之年,与一些学生拍照、同框。
很多时候要去参加行政会议,而不是学术会议,两者冲突的时候,优先要选择行政会议……
“可是,我们也什么都没做,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戴老师,这样想会不会有点太?”
“主观和片面了?”方子业反问。
不是方子业不愿意相信,而是他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件事啊!
怎么解决?
除了从鄂省走,方子业就调不开这个圈子。
你一个医生,你能公开发表任何言辞,说医院的电视台不采访你,宣传科不宣传你吗?
只要方子业敢发,十一点发的,十二点就能被人在网上给喷死!医不顺路,但医者不能主动求扬名,这就是职业本身被贴上的标签,你叫冤都没用。
甚至,即便是戴竺等人来了也没用!此题无解。
方子业的内心感慨且忐忑。
本以为,自己已经活得足够自在,无忧无虑,没想要只是另外一种井底。
不过,有幸现代这个社会科技发展,可以足不出户,便可领略世面千秋。
善恶已然难辨,再不是那种真正的对立面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阵……
此题可解,却也无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