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和郑同辉走到向手术室通更衣室通道时,郑同辉侧头问:“段教授,你也不看完吗?这手术权限破格考核评审表上签了字,是要担责任的!”
郑同辉只是鄂省第三医院的主任医师、教授,并非是大佬级别的段宏。刚跟着段宏撤出手术室后,思考一阵,还是觉得有些鲁莽。
“郑教授是不放心?不放心的话,尽管可以再上去看完手术全程啊。”段宏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白白胖胖的脸,以及胖脖子,整个人的气质松懈下来后,仍憨态可掬。
严肃的教授,郑同辉见过不少,但可憨可肃的教授,郑同辉很少见到。
避免段宏这位大佬误会,郑同辉深谙社会交际之道:“段教授,这哪能呀,您都说能行了,那就是肯定能行。”
仔细的想了想,郑同辉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在我看来,这位小方有如此基本功,即便是对后续的手术操作一无所知,其能达到的底线,也可以满足常规的骨折手术质量了。”
“外科医生的技术水平有高低,也不必一条线把标准卡死,能过得去就过去。”
“若太过锱铢必较,那么多县医院还有地级市医院里的医生,岂不是……”
郑同辉并没有说很透明。
华国,医学技术的天花板和地板砖差距非常大。
镇医院里也有外科,但能够提供的外科操作技术,最多也就是骨折的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且仅限于简单骨折。
若是拿着现在的顶级水平去对标镇医院里的手术水平,就有点鸡蛋里挑骨头了。
“是啊,郑教授,我们国家目前的最尖端医疗技术,并非没有,只是平线来看,对夯实基础医疗机构的基础水平,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我记得非常深刻的一次,就是我当年升副高的时候,下基层到了一个镇医院,去之后,我当时只是主治,手术量积累并不多,却还是。”
说到这,段宏并没有自夸,而是说:“镇医院里的资源还是不够的,没有练习手术的练功房,没有老师带,更没有手术量可以累积,就只能靠进修、下乡对口支援的医师带教之类的。”
“若是基础医疗机构的水平都统一上去了,其实我们国家的医疗综合实力,才会上升一大截,毕竟兜底高。”
郑同辉一下子就明白了段宏所说的真实意图:“段教授,你的意思是说,越是基本功的东西越高,一个人的平均水平越高,而不是一个人的高端操作的水平越高,一个人的水平才高?”
说实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郑同辉都没有好好地去锤炼过基本功了,郑同辉觉得,基本功即便是再牛逼,也不过就是基本功而已。
但想要在医院里获得地位,获得尊重,获得病源,获得病人的认可,还是要靠医术、靠技术。
“数学入门非常简单,但高端的数学家非常少,且每一个高端的数学家,都是该国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这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数学这样的基础学科,每一步进步,都会带动以其为基石的其他学科的大跃迁,你其实可以看作,一个人最基本功,就是他的最基层结构。”
“好比小方的手法复位术,这样的水平,他单纯拿着石膏外固定术,一般水平的骨科医生用切开复位内固定术和他比治疗的质量,可能都得悍然败北!”
“伱复位做不到那么好,固定做得再好,那也是惘然。”
“复位是骨折治疗的最核心、最关键,最影响手术质量的。”
段宏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现在小方拥有的清创术和缝合术,再加上手法复位术,治疗普通的骨折病人,简直就是浪费了这一手好资源。”
“他应该去治疗的是毁损伤保肢术、尖端截骨矫形术、骨盆重建、大段骨缺损这样的壁障类型手术……”
郑同辉明白段宏的意思:“可他年纪?”
“不要再提年纪了!~回家吧。”段宏再次打断,好似不负责任的男人一般,穿衣服就要走人。
这时,创伤外科的彭隆副教授才终于出现,且匆匆赶到了手术室的更衣室,并亲切地说:“段教授,郑教授,你们怎么临时决定就走了?”
“邓教授因今天有任务在身,不好亲自相送,临时委托我……”
“你来干嘛?找骂?”段宏不认识彭隆这位副教授,没好气地破口骂了一句!
彭隆的脚步一滞,继续笑靥如花起来,非常聪慧地说:“段教授,您看您说的,能找您骂几句,也是一种难得的指点啊。”
“段教授,您可说好了啊,郑教授,您为我做证啊,段教授说了要骂我的……”
彭隆的腿一翘,竟然直接将段宏的骂转换理解成了指点,又一次将段宏架在道德的高点。
段宏直接爆炸了:“你们中南医院,什么时候成了现在这德行?”
段宏直接将枪口对准了一个医院,不仅仅只局限于个人!
……
手术室里。
方子业看到段宏和郑同辉走了,内心里略有些莫名其妙,他可不懂段宏的内心戏,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师给段宏说过什么,便闪目看向邓勇。
“嗯嗯,继续操作吧,虽然段教授和郑教授给你签了字,但考核还在继续,这里仍然有考官,有我们本院的领导,他们是代表着医院,从程序层面,对你的考核流程是否严谨进行监督……”邓勇一本正经地解释了一句。
方子业则就继续开始手术。
这台手术虽然是复杂的骨折,方子业也是带队在做着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但实则,方子业复杂骨折内固定术的熟练度就是4级,如今更是加上了5级的三个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