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殷圣宽笑道,“我跟你说过,灯光的成员只不过是一枚旗子,整天过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生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祸及家人的性命,乌牧夫就是灯光的一员。
乌牧夫跟我聊天时,经常流露出一种厌倦自身处境的情绪,这种受夹板气的滋味让他受够了。二十多年前,灯光的成员出现过一次违背老东家的举动,不得以,陆冠庭以灯光的名义自首谢罪,并在狱中以自殁的方式来保全其余三名成员及家人的活命。这事无疑像烧红的铁块深深地烙在他们的脑海中,他们现在只能忍气吞声,一个字,‘拖’!
据说,少东家身体越来越差,估计也就这两年内的事,但他的儿子生性温和,这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所以,只需熬过两年,一切就可解脱。现在无疑是最为关键的时期,你这会儿出面把我捞出来,太不是时候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
殷圣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就在前天,乌牧夫过来告诉我,少东家已启动了蓝宝石戒指令。所以,你现在的举动正合了他们的心意。真要是被人发现我没死,那要死的人可就多啰。”
“为什么?”
“因为自保。”殷圣宽心情非常沉重,“少东家是最为隐秘的一个存在。包括乌牧夫在内,都认为所谓的老东家和少东家是虚构出来的。连乌牧夫的上线庞屏山也只能隔着门帘对上几句话,未见其庐山真面目。这个人不仅没有自己的名字,连亲戚朋友都没有。所以,这种人没有我们的伦常道理,作事没有牵制,非常让人害怕。现在,他一旦知道我还活着,且这么多年一直处在他的视线外,这种状况所引发的躁动与不安是可想而知的。他必会先下手为强,在我发现他之前做掉我。”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我们必须要先理出个头绪来,”殷圣宽似乎并没有直面地回答魏有源的问题,而是陷入对往事的追记中:“我思前想后,唯有一件事可能让我遭受灭顶之灾。那就是出事前,你的父亲林永和真人曾委托我,让我利用我的社会人脉查实一下有关你身世的问题。我能找谁帮忙,整天呆在矿洞里,我能认识的有一定社会活动能力的人,就只有姚田盛。我把这件事向老姚一说,没想到遭到老姚的一通责骂,老姚说我是活腻了。我知道自己把问题看简单了,我将因此触碰到五黄的底线。其一,让外人知晓自己的人脉关系,这就犯了大忌。其二,就是打探你的身世。”
“这跟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或许,你作为弃婴被清源观收养,正是某些人策划的一个布局。”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那套叫《莲花经》的秘笈。”殷圣宽言之凿凿,“之前,五黄就曾对我说,我的父母被害与这套秘笈有关。现在想想,这无非是他们想利用我来为他们寻找到这套秘笈的一种伎俩。我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明确的证据,都只是听他这么一说而已。这些人到处物色孤儿,并出钱培养成人,然后再唆使他们为自己办事。”
“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殷圣宽显得也是疑虑重重,“我听乌牧夫说,他也是被人出钱培养的孤儿。”
“有钱出钱,助人危难之中,原本是积善成德的好事!”魏有源听了有些气不过,“干嘛,非得让人为他一已之私去干坏事呢!这岂不是有损自己福报的行为吗?!上善若水,有钱人更应该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才能为人所敬重。”
殷圣宽看了看眼前这位年轻气盛的小伙,说道,“他们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亡命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听乌牧夫说,有一名叫‘老妖’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正设法打探少东家的下落。但少东家早把‘老妖’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所以说蓝宝石戒指令,有可能是针对我,也有可能是针对‘老妖’的。”
“我认识佳都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是不是请他出面来帮帮我们?”
“你是说秦硕吧。”
“怎么,您也认识?”
“他的师父,也就是前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朱立杰,他也是灯光的一名成员。”殷圣宽不冷不热地回道,“卧病在床期间,乌牧夫什么都跟我说了。我当兵时,朱立杰是我的连长,他也是临梅县人,所以,他处处罩着我。我为五黄办事,外面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你的师父林永和;另一个就是朱立杰。我出事后,朱立杰刻意规避与我的关系,也正好印证了他怕因此而受到牵连。
有一次,朱立杰公差路过清源镇,正好是我为搜查你的身世而苦无头绪时,我特意向他求助过,他让我不要声张,他回佳都后会帮我查清的,结果还是石沉大海。我出事后,他越是保持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我就越能感受到他所面临的压力。我住进福海康复中心吃到的第一个苹果,就是朱立杰送进来的。”
殷圣宽的一席话,让魏有源陷入沉思之中,如果真如殷圣宽所说,自己的身世与矿难有关,哪自己的生身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难道,他也正在备受少东家的胁迫和驱使?
曾经听陆元怡说过,自己的生母弃自己于道观,自有其难言之隐,哪是怎样的筹码能让一名母亲心甘情愿放弃对自己孩子的抚养权?现在看来,肯定不会是因为生活的拮据,因为生母与陆元怡情同手足。
陆元怡还说过,母亲在生产时难产,在决定保大保小时,她坚持要保腹中的孩子。由此推断,这个筹码应该是自己。
魏有源原以为殷圣宽的生与死之迷解开后,许多迷团都将迎刃而解的,没想到,解开这个迷团后却迎来了一个更大的迷团。
想想之前,师父赵锦锋说的,谜面在清源,谜底在佳都,解开它们的钥匙是魏有源自己。照此看来,全让他给说中了。
既然所有迷局的钥匙是魏有源自己,那盯住自己这把钥匙的人对今天自己这一举动就不会置若罔闻。
现在,魏有源总算明白殷圣宽之前为什么会对自己发牢骚,自己是将他置于一个更加危险的处境。准确地说,不仅仅是他,还包括冯妈、敏敏、林姨和姨丈均有可能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想到这,魏有源扼腕自责,但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从现在开始,他魏有源行事要更加地小心。
从别墅中出来,魏有源知道了自己也是别人的一枚旗子,但不知道对方将如何利用自己的这一枚旗子来达到什么目的?如果是因为《莲花易》的这套古籍,那么殷圣宽成为一枚弃子的出局,很大程度是与自己这枚旗子被坐实有关,这就叫丢卒保车。
世上总共流行有五套的《莲花易》,沈国轩手上的两套已被揭开了面纱,还有就是原先在江秉承家中的一套,既然江仲平被杀,想必他手中的那套也已被证实是一套掩护书籍,剩下的就只有两套。清源观珍藏的那套,将会被重点锁定。
还有一套在谁手上?
如果那一套书籍再被别人排除掉的话,接下来,针对清源观的行动将会更加频繁和集中。
所以当务之急,魏有源需要做出三件事:一是甄别出自己身边的人,哪些人有可能是对方的眼线?二是多加关顾家人的安全。三是不管蓝宝石戒指令到底是针对谁而启动,马上就到元旦了,魏有源决定元旦前必须赶回清源镇,与师父赵锦锋商议好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