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赵弈仑两个人。他在床边坐下,我条件反射似地往后缩撞倒了伤口,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他把椅子拉开半步远,靠在一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怕他。当医生走进来量体温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怕的不是他,是所有的异性。
摔了三个体温计。护士无奈地清扫着地上的玻璃渣和水银,又碎碎地嘱咐着,下床地时候不要光脚,一定要穿鞋子。
她说要检查下面,给赵弈仑使眼色,让他出去。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只是死盯着护士的那双手,她温声细语地哄道:“我们先把裤子脱了好不好,伤口该化脓了。”
“不要。”我本能地抗拒,三番五次之后,她也变得有点儿没有耐心,只说:“那我帮你脱下来,总不能不治吧?”
“我求你了,我不要——”
她真的不客气,扬起的手让我想起那个男人,身体跟着失去重心,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摔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护士刚想拉我起来,一双有力的手推开她,把我扶起来。
“出去。”赵弈仑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这也不能不管”
“请你出去。”
护士踏着沉闷的脚步声离开,门吱呀一声开启,又重重地合上。我被抱到床上,身体缩成一团,不敢随意扭动,怕扯到伤口,更怕挨打。那个人,我明明知道……赵弈仑不是那个人,但我抑制不住地总是要去回想那些令人发寒的场景,就像我一辈子要在地狱里度过余生一样,谁都能对我百般蹂躏。
他随即松了手,与我保持距离。我知道,他在我不远的位置,近在咫尺,却不敢回头。
过了很久,半梦半醒间,外面开始下雨了。雨水粗狂地拍打在窗户上,嘈杂声包裹着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宁静。
我突然又觉得愧疚,觉得他不应该跟我呆在一起,眼睁睁地把这样的我变成自己的负累。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如果他当时能够多在乎我一点,如果他能让我再多依靠一些的话,那么这种遭遇可能就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但这种念头是一闪而过的,我没有资格怪他,他也不应该为了我留在这里。
挣扎了半天,我那可怜的声音没有盖过雨声,于是只好让他凑近些。
他半搂住我,我觉得浑身像触电一样难以忍受,快速地凑到他耳边说:“你不走吗?”
啊,我忘记了,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嗓子已经完全毒哑了。正要拿笔写,他闷闷地来了句:“你让我去哪儿?”
“哪儿都好,总之离我远一些吧。”
他读着我的唇语,微微地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
是真心想要留在这里,还是可怜我?等觉得还清了,厌烦了之后就甩手走开?
不对,他没有欠我的,是我自己欠我自己的。是我没有善恶标准,没有判断力,不该随意地选择和谁在一起,也不该随意地相信某些人。
那晚趴在床上,我一夜无眠,我是不敢闭眼的,只要一闭上眼总是那些拂之不去的画面。浅眠也徒劳无功,趁赵弈仑睡着的时候,拿了张纸,写下想对他说的话。
也只有一句。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们说好了,分手的机会留给我,我们真的,分开吧。”
我有想过长篇大论,说说我们的相遇,说说我们之间有趣的事情。但我写不出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如果真的那样写,难免会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倒不如直截了当一些的好。不给他,也不会给我自己留退路。
可他并没有接受,也没有直接地回应,明明看到了,又漠视般地放在一旁,捧起一本书,自顾自地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