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没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想起来更让人嗤之以鼻的了。
因为太过久远,不记得在裴宁说过什么,只记得在那之后,我在通往楼顶的楼梯上遇到了颜佳。
她站在楼梯上,扶着老旧的扶手。时不时松动的扶手上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沉暗的光线里,她肿起来的半张脸十分惹眼。
我站在她的一侧,想说点儿什么。
话到了嘴边,每一个字都像长了刺的荆棘,一旦说出来,仿佛能让人遍体鳞伤。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我们站在七楼,没有安置空调,风涌进来,像是蒸炉一样,热的人浑身躁动。
“不回去做作业吗?”
“苏可,我讨厌你”。她侧过头,带着哭腔再一次重复着:“我讨厌你!”
接下来,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她说的话,她就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整个身子不听使唤地瘫软在地上。
她躺在梯台上,喘息着,抽搐着,同样,也对我怨恨着。
我扶着把手一阶一阶地走下去,往日里平缓的楼梯似乎陡了数倍。
年久失修的扶手吱呀不停,毫无节奏的声音在空旷地楼梯间回荡着,打开了悬在上方的声控灯。
几步之遥,我看到她淡蓝色的校服上沾着殷红的血。
印在裙摆上的血,蓝里透着红,红里掺杂着黑。
“我讨厌你”
她只对我说这一句。
她说的时候,我想到的却是我们三个站在操场上分一包薯片,我们交换着彼此最喜欢看的小说,我们一起做作业,我们一起吃饭我们。
没有我们了。
当我被叫到办公室承认是我推的颜佳的时候,就没有我们了。
当裴宁恰巧路过看到我和颜佳却一句话也不说的时候,就没有我们了。
当我站在全校三千人面前大声地读着检讨的时候,就没有我们了。
当我和颜佳一样被孤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我们了
人一旦被贴上标签,谁都可以照着标签上的定义随意评判。
所以不会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我顽劣,成绩倒数,不学无数,败坏班级风气。
我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初中最后那段日子的。
阴暗,无趣,崩溃,卑微,小心翼翼。
还有是比‘度日如年’这个词更为长久的孤独。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讨厌女生,开始讨厌别人无缘无故的靠近,开始活的愈发小心翼翼。
初中毕业之后,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算是无理取闹也要去离原来的初中千里之外的高中就读。
这道丑陋的,难以磨灭的疤痕,被我狠狠地包裹上,扔在角落里,任它落灰,任它被记忆埋没。
但我没有想到,五年之后,它还是会重现,会刺痛,会让我再次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