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会是那件事?”
聚集在刘伯温府上的官员,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道。
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慌乱。
那件事,一旦被提起,朝中不知要死多少臣子。
“诚意伯,杨宪是您的学生,他会开口么?”
御史台的官员,从中走出,看向刘伯温拱手问道。
这是性命攸关之事,绝不容马虎!
“杨宪被诛九族,还有什么不敢说?”
刘伯温头都没有抬起,便是出声道:“按照肃宁侯的脾气秉性,定然是以条件交换,杨宪绝对会开口,甚至,还有可能返回朝廷,与我们对峙朝堂。”
杨宪的脾气秉性,刘伯温可太熟了。
但是恍惚间,刘伯温又是想起当年的那个少年。
其实,杨宪的变化,又何尝不是他们强行施加。
当年,密谋害死小明王,浙东先生与江南文官,皆是不好出面,便选择了杨宪。
为何?
杨宪的底子干净,再加上官职较小,还有刘伯温学生的这个名头。
所以,杨宪去见廖永忠,最为合适。
而也是从那时起,杨宪便已经开始了转变,变得让刘伯温陌生。
所以,刘伯温向朱元璋举荐杨宪,前往扬州,作为扬州的父母官,治理恢复扬州的生机。
但谁能想到,杨宪短短两年,便将扬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借助扬州的功绩,返回朝廷,位居高位。
何况,论权力,刘伯温执掌御史台,但权力却还不如杨宪这个学生。
这便导致刘伯温根本压制不住杨宪,杨宪更是趁势将刘伯温的根基,掘了个干净。
朝中与刘伯温有关的浙东先生,还有江南文官,哪个没受过杨宪的恩惠与威胁?
毕竟,当年之事,一旦牵扯出来,便是一场腥风血雨,大家同归于尽。
那为何不杀了杨宪?
彻底杜绝这种威胁?
刘伯温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杨宪做事嚣张跋扈,但却对他这位恩师,始终如初,虽然不排除伪装的太好,但就是如此,让刘伯温始终下不去手。
况且,杨宪就没有两手准备?
那浙东先生与江南文官,哪有人敢对杨宪动手?
“那我们岂不是坐在这里等死?”
又一官员走出,看向刘伯温沉声道:“不如,直接出手”
“呵呵。”
“你去,我不拦着你。”
坐在刘伯温身旁的吕本,呵呵一笑的看向那官员,摆了摆手道:“但是你想死,别带上我们。”
那官员说的还能是什么?
无非就是截杀朱标与萧寒。
但伱想想,你配不配吧?
就凭江南的那点人手?
你能抗衡大明的三百骠骑?
还有那诸多猛将?
不管是蓝玉,还是朱文正,又或者沐英,何文辉,哪个不是狠茬子?
再者说来,老朱家的那几个孩子,包括朱标,小时候都学过武艺傍身,所以,就算是有萧寒这个菜鸡,他们也能杀回京师。
那届时,江南与浙东,就是真的洗不清了!
天下的方向,也会直指江南与浙东,而丝毫不占理的江南与浙东,在背上造反的罪名。
呵呵。
朱元璋斩尽杀绝,那都是白死,而天下除了唾弃,还是唾弃!
那老朱只需要一道圣旨,安抚天下,施以宽宏大量,便可以收拢一波民心。
“那怎么办?”
“杀也不是!”
“不杀也不是!”
“进退两难,真就等死不成?”
更有脾气暴躁的官员,直接大声叫嚷道。
毕竟,现在的问题已经很严峻了,萧寒扬州一行,还有朱标与秦晋两王相随,那杨宪的事,肯定是纸包不住火,所以,朝廷一定会清查到底,将当年之事,全部翻出来,那他们除了等死,就别无他法。
“其实,不用想的这么多。”
“我们没有决定这件事的权力。”
刘伯温依旧是摇了摇头,文官的权力,始终在于朝堂政治方面,整个实权方面,他们可是不曾涉及半分。
再加上,淮西勋贵遍布朝堂的势力,而这其中大部分,可都是手掌兵权的大将,所以,就算是浙东与江南,将大明朝闹个底朝天,朝廷依旧可以轻易镇压。
“他还能杀完不成?”
“别忘了,朝廷的平衡,才是陛下所需,要不然,拍马屁的那些官员,陛下的第一想法,不过是罚俸,所以,不用过于担心。”
“而且,这件事,可并不仅仅是朝堂之事,这更是事关江山社稷,而就算陛下想清算,也得顾及一下这满朝的淮西勋贵。”
“再者说来,谋杀小明王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现在再翻出来,天下人会不会认为,陛下要清算前朝的读书人,那他们会答应?”
太常寺卿吕本,又是抬起眼眸,轻声道:“所以,诸位大可放心,按照老夫对陛下的了解,陛下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治国这方面,你想靠那群淮西武夫,根本不可能,所以,就算是为了朝廷运转,陛下也会留下诸位大人,这件事,也会彻底画上句号,你们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
“若是陛下做不了这个主?”
“你又当如何?”
刘伯温倒是抬起眼眸,看向吕本道:“你别忘了,我们的太子殿下,可不会怕陛下,而他要做的事,陛下都拦不住,更何况,还有一个肃宁侯。”
浙东先生与淮西勋贵之间的斗争,在萧寒那里不算什么,但杨宪一事,浙东可谓是彻底得罪了萧寒,所以,萧寒不趁机赶尽杀绝,刘伯温不信。
“总而言之,都还在猜测之中,所以,不必太过于放心上,这件事,始终要上朝堂,等对峙公堂时,再翻出来说吧。”
吕本微微沉思片刻,便是摇了摇头。
谋杀小明王这件事,没人能拿得定主意,毕竟,不管是浙东,还是江南,生死都在人家老朱的手中,所以,他们能想到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几种。
但大多都逃不过等死。
这件事,总会有人死,总得有人死。
那吕本只需要将自己撇干净,就可以,毕竟,杨宪是浙东党派,又不是江南文官,所以,就算是真有牵扯,那也得是先从浙东开始,而并非是他们江南。
这才是吕本的底气,要不然,吕本也不可能如此沉得住气。
但刘伯温号称算无遗策,又岂能看不出吕本的这点小心思,心中更是闪过一抹嘲弄。
对于老朱家的这对父子,刘伯温的心中,只有四个字,狠辣果决,这是最完美的诠释。
而谋杀小明王,就相当于对朝廷的挑衅,从开国之初,就已经开始挑衅朝廷,这老朱要是能忍得住,他就不是朱元璋。
还有那个小太子朱标,从觉得文官集团是弱势,到现在对文官集团的态度,便也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小朱,正在觉醒。
况且,不管是任何权力,都不能挑衅皇权,都要保证皇权的至高无上,所以,小朱一定会有大动作。
随即,刘伯温又是轻轻叹了口气,这场对于浙东与江南的清洗,横竖躲不过去,那事情由自己开始,便由自己结束。
入夜,寒风疾驰。
太子朱标,肃宁侯萧寒星夜疾驰,返回京师!
“还能受得住么?”
“若是受不住,明日再进宫不迟。”
朱标看向同在马车的萧寒,眼中依旧担忧道。
“不用,先进宫。”
“见过老爷子与婶娘,便在你的东宫歇了。”
“毕竟,明日的早朝,我是重头戏。”
萧寒一边咳嗽,一边看向朱标摆手道。
“嗯。”
朱标见状,也是无奈点头。
“对了,那个吕坚白招了没有?”
随即,萧寒又是想起吕坚白,便是看向朱标问道。
“嗯。”
“如你所想,扬州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江南文官的亲族。”
“甚至,不单单是扬州,这些官员的亲族,遍布整座江南。”
“而且,几乎都是酒囊饭袋,不堪大用。”
朱标的眼中,当即闪过一抹怒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