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们不是师徒吗?”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师徒成
婚肯定会尴尬……还是由我来吧。”
“一点都不。”
楚玉就是想和他对着干,她抬杠道:“你是几千年前的人么,思想怎么这么保守。”
“再说了,这只是演戏而已。”
她越想越觉得,和自己合作的人若是师尊,可比男主好太多了。
“就这么决定啦。”
楚玉当即拍板:“我是新娘,我要嫁谁就嫁谁。”
*
轿子孤零零停在村口,后方是丝丝缕缕的雾海,两旁伫立着呆若木鸡的村民。
村民们僵硬地伫立在原地,瞳孔失去了焦距。
他们有的佩戴
着腰鼓,有的举着喇叭和唢呐,却完全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只呆呆地望着天空,口中呢喃着新娘新郎不见了。
盛装打扮的少女挺直身子,端庄地向喜轿走去。
她画了好看的妆,眉如柳叶,面若桃花,眼尾贴着金色花钿,唇上一点朱砂般的殷红。
微风摇曳,吹拂着她身后逶迤的绯色烟罗软纱,正红色盖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晃动,露出精致小巧的下颌。
随着新娘迈步上轿,欢庆的锣鼓声再次吹响。
人们纷纷从卡壳状态脱离,开始进行下一个阶段。
“接到新娘子喽!”
“恭喜恭喜呀!”
“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祝二位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一路走来,围观之人的吉祥话一串接过一串,如同魔音贯耳,分外洗脑。
楚玉垂眸望着身上的钗钿婚服,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以为——今天真的是自己的大喜之日。
涂着蔻丹的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她重新恢复清醒。
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楚玉拨开喜轿的遮帘,试着和那些完全没有反应的村民们交流。
“先停一下。”
少女嗓音清脆,带着身为新妇的娇羞:“我有些肚子疼,可以下轿子方便一下么?”
“……”
之前明明怎么和他们对话都没用,但当处在新娘这个位置上时,倒会有些效果。
先是离楚玉最近的轿夫们缓缓停下脚步。
接着像多米诺骨牌似得,所有人都停止了吹吹打打。
太好了!
楚玉高高兴兴下轿子,顺便与路边的人攀谈些许。
“你的鼓敲得真好。”
她的视线透过红盖头,停在敲鼓之人的脸上:“以后可以教我吗?”
“当、当然可以。”
“哇,这树上还有这么多红丝带呢。”
少女笑意盈盈:“这么大的工程,我相公一个人肯定挂不完,谢谢大家帮忙~”
仿佛一条游鱼落进死寂的池水,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竟也有了些神采。
“嗨呀,都乡里乡亲的,这么生分干什么。”
关素素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好妹子,下次别谢了哈。”
气氛逐渐热络起来,聊了几句后,有人望望天,忍不住催促道:
“快上轿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别误了良辰吉时。”
“我们再不过去,新郎官说不定都等急了。”
楚玉掩唇,腼腆地微笑。
事情进展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几分,上轿子后,连像人偶一样默不作声的喜娘也和蔼地开口:
“姑娘可是在紧张?”
“是有一点。”
楚玉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毕竟是初次成婚嘛。”
喜娘失笑。
“婶子从前嫁人的时候也紧张。”她感慨道:“不过我
们当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像你们小两口,互相知根知底的,成亲前就每天待在一起。我看你相公,事事都照顾你哩。”
楚玉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虽然隐隐猜到:对方眼里的小夫妻,应是李玚和唐月啦。
可她现在身处局中,哪怕尽力保持清醒,或多或少也会受到邪物的影响。
俗称入戏。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互相知根知底”,“每天待在一起”,“事事照顾你”……
都让她不禁联想到,此时将要嫁的人。
那人光风霁月,风度出尘,犹如最洁净剔透的白雪。
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偌大的凌雪峰,很多时候都只有他们两人。
更不要说,漫长的相处时光里,那个人的的确确,照顾了她良多。
……
恍惚间,轿子在李家门外停下。
兜兜转转走完十里长街,天色已然大亮。
轿前站着个身着正红色婚服的男子。
眉眼若星,长发如墨,衬得皮肤如温玉般欺霜赛雪。
阳光肆意地落下,在他周身镀了层极浅的金色光晕。
先前总是素衣执剑的简单打扮,加之仙君气质清冷,极少有多余的表情,这让他原本精致的五官总是显得分外疏淡,仿佛雾里看花,触不可及。
而现在,他穿着繁复的喜袍,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宛若从天阙来到人间。
他迎着光,对轿中的少女伸出手。
——“吉时已到!”
主婚人高声提醒:“请两位新人拜堂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