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是真没见过她醉酒的模样,往日喝上几坛子都没事,今儿才一坛,按理说不至于啊。
谁的主子谁负责,童义转头使唤她,“将少夫人拉开。”
这架势一看就难以收场,要是醒了,主子估计想死的心都有,倒不如让她痛快一回,青玉摇头,往后一退躲开。
童义嘶了一声,咬牙转头又碰了一下卫铭的胳膊,“你去。”
卫铭杵在那儿也不动,童义心一横,也不管了,跟着青玉一道退到了后面。
只剩下卫铭一个人杵在了那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要去帮一把主子,人刚当到跟前,裴安突然低叱一声,“下去。”
三人一溜烟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了两个缠在一起的主子。
裴安被她揪住两边脸颊,来回的错捏,疼得他眼冒金星,抓住她的手腕,口齿不清,“放手。”
“不放,萧娘子今儿说是我抢了你,她这不是冤枉吗,分明是你先勾引的我,茶楼的时候,你就怀了歪心思对不对你托着我的手肘不放,蹴鞠场上,你故意传球给我”
被她拆穿,他哑口无言。
她又搓了搓他的脸颊,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我就知道这张脸会招蜂引蝶,等你将来纳了妾,是不是也是这般故技重施,去勾引别的姑娘了。”
他眉心几跳,咬牙道,“谁说的我要纳妾了。”
“刘家娘子啊。”
裴安无语,刘家娘子是谁,“你先松开。”
听他声音一厉,她突然不动了,殷红的眼圈怯生生地看着他,嘴角一噘,无不委屈,“郎君凶我。”
裴安
杀了他吧。
头突然疼了起来,裴安转头唤了一声刚退到外面去的卫铭。
卫铭埋着头进来,“主子。”
裴安劈头便道,“怎么回事”
两人在里面的说话声,外面都能听到,卫铭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如实禀报道,“少夫人今儿出来,遇到了萧娘子。”
“说了什么。”
卫铭没法重复,只道,“少夫人说的那样。”
裴安额头两边突突跳,“不会说话了”
卫铭背心一凉,豁了出去,脖子一梗道,“刘家娘子说少夫人是狐狸精,抢了萧娘子未婚夫,还说主子,过不了多久便会纳妾,旧,旧人哭,新人笑”
裴安一个头两个大,“出去。”说完,还没转过头,手腕突然抬了起来,回头一看,芸娘正扒拉着还没戴热乎的珊瑚串,作势要将其取下来,“郎君,你要是纳妾,珊瑚串子就还给我吧,可贵了,一百两呢。”
裴安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东西吗,你让她们给你买。”
区区一百两,她都舍不得,天灵盖儿突然蹿出一股火气,裴安一把拨开她的手,连名带姓直呼,“王芸你好意思,上回送我块一手玉佩,我还没同你计较呢,如今一个珊瑚串,你心疼成这样,算起来你也是名门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抠搜成这样。”
他说了那么多,她却只捡了自己听到了,“你嫌弃”
裴安
“那你还给我。”不等他反应,王芸又去扒拉他腰间的玉佩。
裴安活了一十多年,就没被人这般对待过,她这酒疯耍得可真有能耐,将他火气尽数撩了出来,又去护玉佩,“一手货便罢了,你还要回去”
“你不是嫌弃吗,嫌弃就还给我,对,还有荷包”她索性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双管齐下,又是抓他手腕,又是抓腰。
裴安一时竟然被他弄得手忙脚乱,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按住她的手举到了她头顶上,她动弹不得了,他才道,“要清算是吗。”
堵了一路的闷气,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呢,她倒是先发制人了。
他冲她冷冷一笑,缓缓地道,“宁、宁。”
他这番一笑起来,太阳穿过他发丝,在他身后镀了一层金光,简直就是个妖精,她也不挣扎了,盯着他愣了神。
他继续道,“亲还没订呢,小字倒是先告诉人家,我同萧娘子清清白白,不如你大方,又是送定情信物,又是牵手的,就没想过若是嫁他不成,往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夫君”
他一通说完,活活像个怨妇,自己都唾弃自己,扶了一下额头,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那儿不动,“罢了,随你吧,要拿你都拿回去。”
他突然叫了自己的小字,又摆出一副任她摆布的模样,芸娘也没再动了,脑子里的一根弦绷了起来,瞬间警惕。
他怎么知道的。
呆了片刻,她侧身过来,看了一眼他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眼睛再一闭,更显得阴沉。
她心头一阵发虚,酒都醒了不少,伸手先将他腰间的衣衫给他理平整了,又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问道,“那郎君的小字是什么我记下来。”
他拧眉咬牙,“没有。”
她缓缓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凌乱的呼吸,安抚道,“我小字算起来也不是宁宁,生下来时,恰逢小满,母亲便替我取名为满满,父亲去战场,才将我的小字改成了宁宁,有安宁之意,不只是邢风,院子里的哥儿姐儿们,都是这般唤我的。”
他眼皮一动,轻轻打开,看着她醉成了晚霞的脸颊,“是吗。”
芸娘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又试探地问他,“那郎君小字是什么。”
这回他倒是说了,将手垫在脑后,道,“君生。”
见她思索了起来,又解释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芸娘恍然大悟,夸道,“不愧是夫君,果然了不起。”
她醉了也不忘拍马屁,裴安看着她因醉酒而染红的眸子,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心坎一软,先前的肝火也退了下来,心平气和地道,“放心,我不会纳妾。”
她愣了愣。
他胳膊一抬,将她揉进了怀里,埋下头来低声道,“有你就够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怕麻烦,一个就够了,且第一眼就相中了个顶尖儿的,将来还能有谁入得了眼。
“明儿我再给郎君重新缝一个荷包吧,是叫君宁呢,还是生宁,君满要不我都缝一个”
她翻脸倒是挺快。
这一闹,两人倒是亲密了不少,尤其是听了她的酒后一番真言,知道她对邢风的喜欢顶多算是有些好感,也没什么好介怀的了,不管先前如何,从今她已是自己的夫人,国公府的少夫人,将来会同他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彼此陪伴走完这一辈子。
他从来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却陷了进去,幻想起了两人的未来。
这一想,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又酸又胀,瞬间有些恍惚,只觉眼下的这一幕,似乎在哪儿发生过,极为熟悉。
“宁宁。”他下意识地唤了她一声,几乎是脱口而出,“安宁挺好的,宁宁也好听。”
她扬起头来,身侧洞开的一扇木窗,照进来了一束光线,晃在她的眼睛上,恍惚之间,如同坠入了一场梦境,心口蓦然一缩,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她喉咙一紧,轻轻一咽,酸涩地道,“郎君,你教我认星星好不好”
如今还是白日,哪里来的星星。
分明是一句醉话,他却耐心地应了她,“好,想认识什么星星。”
“七星北斗,牛郎织女。”
他将她一楼,曼声道,“七星分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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