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旸在的时候, 大家都不敢闹腾太过分。
他不太喜欢吵闹。
可他走了,也没劲儿热闹了。
时候还早,回去又没意思, 于是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去唱歌, 打桌球的去打桌球……
顾宇珩叼了根烟,靠在一张桌子上, 看着眼前的人:“你知道沈明聿为什么把梁思悯叫过来吗?”
汤茵沉默不语, 余光里看到远处门口站着发呆的宋婉青, 一身简单长裙, 长发批垂,安静站着,仿佛一道美丽的剪影。
季旸刚刚……好像看了一眼的。
她不相信,他真的会无动于衷。
顾宇珩骂了句:“妈的。”
缓了会儿才又说, “宋婉青刚闹完花边新闻,季旸和宋婉青出现在一个场合,再闹出什么新闻, 你觉得会怎么样?”
汤茵忍不住撇了下嘴:“如果梁思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感情早日破裂对她也是好事。”
顾宇珩看她执迷不悟, 气得手抖, 直飙脏话:“你踏马有没有脑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今天季旸亲自打的招呼?再闹出来新闻, 他们感情会不会破裂老子不知道, 但老子知道你跟我还有那个蠢货,全踏马玩儿完。”
汤茵:“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
“啪——”顾宇珩给了她一耳光, 他手抖着,怒视她,“蠢得无可救药,从明天开始你在家好好反省,哪儿也别去了,尤其宋婉青,少跟她来往,不……以后不要来往了。”
汤茵捂着脸,疼痛加上屈辱让她眼泪一下子飙出来:“你凭什么管我!”
顾宇珩突然掐住她脖子,拖着她往外走,在场的人都冷眼旁观着,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像是什么也没看见。
顾宇珩的声音压着火儿:“凭踏马顾家养着你供着你,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给什么,不求你回报什么,别连累顾家你都做不到?你蠢你自己的,蠢死我也不管,但你一而再再而三蠢到我头上,我就不可能不管。回家好好反省去吧!最近不要出门了,再让我知道你跟宋婉青联系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这些年我真是太惯着你了,老子真踏马自作自受。”
他拧住她的胳膊,亲自扯她去车上,然后吩咐司机送她回家,顺便给家里管家联系,让人看住她。
顾宇珩回来的时候,沈明聿从球桌上起身,拎着球杆站在顾宇珩面前:“我今天问季二,你真的没跟宋婉青谈过?他跟我说,根本不熟,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我或多或少听过一些消息,说俩人谈过……”
季二总不可能造自己谣,谁透露出去的,一目了然。
“聿哥,你跟我透个底,旸哥对梁思悯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顾宇珩忧心忡忡,他知道这事儿不会善了了,但还抱着期望季旸能手下留情。
沈明聿看他实在是蠢得没救,还是提点了句:“不管什么态度,现在季旸和梁思悯都是夫妻,季家和梁家欢欢喜喜把儿女送出去的,你妹和那位一而再耍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思,就算季旸讨厌梁思悯,这么搞打的是季旸和季梁两家的脸面。据我所知宋家给女儿铺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辛苦包装,就为了她能嫁个富豪,宋婉青胆子敢那么大,估计也是釜底抽薪,因为她父亲给她物色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港商。”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不可能破坏得掉季旸的婚姻,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始至终她在季旸那里屁都不是,这么做无非是想给宋家一种错觉:她和季旸始终暧昧不清。
因为暧昧不清,就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挤进季家的门。
从而拖延让她嫁人的速度。
沈明聿拍拍顾宇珩的脸,叹了口气,“管好你妹,被人当枪使还乐滋滋。”
顾宇珩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脸色一阵青白。
汤茵说起来是一桩丑事,汤茵是他爸私生女,送给他小姨养了,结果小姨年纪轻轻患了癌,去世的时候汤茵才十一二岁,然后顺理成章接回了顾家,他从小就知道,虽然叫她表妹,但顾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姓顾。
母亲本来不喜欢,但大约小姨养了这么久,也有了点感情,慢慢也就接受了。
但汤茵从小就大就没什么脑子,刚愎自用。因为身份尴尬,养成了又卑又亢的性子。她跟宋婉青要好,大概也是因为,最自卑的时候,只有宋婉青愿意俯身去跟她好,体贴温柔,礼貌耐心。在她眼里,这好姐妹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而她喜欢的人事事不顺心,最讨厌的人却顺风顺水,让她觉得不公平,魔怔了一样想让梁思悯凄惨,不惜一次又一次犯蠢。
“我知道了。”顾宇珩说。
沈明聿抬头看了他一眼:“当初那事儿,具体我不清楚,但季二没翻脸,是因为你。如果你处理不好,等季二去处理,他就不会再给你留脸面了,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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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青没看到汤茵被扭送走的场面,因为她看到季旸带着梁思悯走,愣了几分钟就追了上去。
司机把迈巴赫直接开到门前,季旸亲自给梁思悯开了车门,等她坐进去,才把猫给她,自己绕到另一边。
宋婉青适时出现,叫住了他:“季旸……”
季旸的手悬停在车门把手上,隔着夜色和霓虹看了一眼。
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其实很浅,模糊记得是个挺文静的女生,去三亚的时候,跟着汤茵,像个影子,寸步不离贴着汤茵,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他也没怎么注意过。
因为是朋友妹妹的朋友,周围人也算照顾,或许是给了她们一种被偏爱的错觉,她似乎胆子终于大了一点,总是无意识凑过来。
他觉得有点烦,但也没在意。
突然有一天,有人说:“哟,人天天给你送情书你不接,现在倒是不接受不拒绝的,吊着呢?”
汤茵整日里带着宋婉青参加他们的聚会,但很少碰到季旸,碰到了也找不到机会接触。
季旸根本记不清,谁给自己递过情书,也根本不记得宋婉青这个人。
汤茵在背后筹谋不少,为了让宋婉青能和季旸单独相处,费了不少功夫。
那天派对的酒局,摇骰子,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他陪着玩了两局,输了两回,有人问:“旸哥有喜欢的人吗?”
他犹豫了片刻,吐了个字:“嗯。”
周围一阵哄乱,问他谁啊!
他笑了下:“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宋婉青坐在角落里,忽然慌乱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丁零当啷响。
他兴致缺缺,起了身。
宋婉青追出来,叫他的名字:“季旸……”
他回过头,眼神扫过她,说一句:“有事?”
“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她小心翼翼。
他双手插兜,转身,“我不加陌生人。”
宋婉青垂下头:“我以为我们不一样了。”
季旸觉得莫名其妙,直接走掉了。
汤茵兴奋地抓住宋婉青嘀嘀咕咕说什么。
那时他没在意。
这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让她生了误解。
回想起她的种种行为,仿佛才看出无数次的刻意为之,有点厌烦这种暗戳戳的算计,当晚叫人订了票,打算回程。
傍晚走之前,坐在酒店的露天酒吧跟人说话,对方突然有事,走开了。
周围很多人,三三两两说话,他失去交谈兴趣,伶仃一个人坐着发呆,也没人敢贸然上前。
太阳光强烈,他把墨镜扣下来,歪着头假寐,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梦到了什么忘了,只记得自己睡得挺沉,有人揪着他一直吵架。
醒来恍惚了一下,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感觉。
宋婉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汤茵拿她手机想偷偷给两个人拍照。意外拿到季旸的,又意外发现他手机没设锁屏密码,于是想装傻,想着等季旸醒了,就说自己以为宋婉青的手机。
她给宋婉青和季旸拍了照,顺手发了朋友圈。
从小到大顾宇珩跟在她后头擦屁股,她已经快忘了天高地厚了。
没过几分钟,季旸就醒了,沈明聿凑过来,问他这是闷声干大事啊?
季旸不明所以,等他发现删掉的时候,汤茵其实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跃跃欲试,想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