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在组织二字面前凝视良久,在前世总是听到无组织无纪律的批评。可见在一个组织中纪律的重要性。这两者往往是一体的,或者同时出现。摆在张修面前的。是无动于衷,这个原始的道教组织。
翻出原本身体张修的记忆。初入道者名为“鬼卒”,受道已信者号为“祭酒”;又设立道官“鬼吏”、“奸令祭酒”、“治头大祭酒”,以统领各部道民;教主自号“师君”。
唔,这跟大头领小头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一个原始的组织中,首先,区别的是上下级。就如同五斗米教,里面规定鬼吏鬼卒的划分。
张修思索着,抬眼一看,瞅见门外躬身束立的王立,便招手请王立进屋,
“王兄,你随叔父身边,掌情报,肯定对诸事比较了解,对我教有些事情还不够了解,请为我解惑”
王立忙侧身相让避开行礼,回道“教子请问,我必尽我所能相答,”
二人相携到榻上对坐,张修顿了顿,问道:“我想知道,我教在汉中,和蜀中的势力有多大?势力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
王立愕然,显然没想到问这个问题,道:“这些问题乃是教中机密,但教子身份特殊,唔,也不必隐瞒,教子稍等,我去取个东西”
说罢,王立起身出去,片刻,回转而来的王立怀中抱着一卷图册,看材质,也是纸,但是很厚,夹杂着一些锦帛,王立取出其中布帛,看缎面光滑精致,一定是有名的蜀锦了,上边有用彩笔描绘的图案。
王立俯身道:“教子请看,此处为汉中郡,此乃汉水,此为巴郡,此为成都。”王立滔滔不绝的讲着这幅地图上的内容,颇有些自豪的感觉,平时没有人听他讲这些,而这幅地图是他王立结合在官寺泄露出的地图册以及五斗米教自身逐年积累而来。
张修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也慢慢看懂了图,五斗米教的势力在图上以红圈表示,一个红圈表示当地有一个大祭酒,其辐射着一县之地,粗略一看,五斗米教主要分布在汉中、巴郡一带,成都平原一带不多,只有些信众,构不成势力,听王立所讲,汉中一带是张修的祖地,世代维系的地方,本身就是基本盘,当地大族也都是跟五斗米教密不可分,无论是治病还是商业都来往密切。除了汉中这块基本盘之外,就是巴郡这块儿宗教处女地了,有组织,有教义,有经济实力的五斗米教在巴郡纵横往来,当地土生的巫师等原始教派都尽皆败下阵来。
少数民族对五斗米教最为信奉,宗教是跟生活水平有关系的,因为技术以及组织水平关系落后的賨人,僚人等少数民族对五斗米教坚信无比,当地不少头领都作为祭酒,而部落民众皆为教民。算是最大的一股有组织势力了。令张修诧异的是,五斗米教主要传教势力不在城市,反而在汉政府统治势力薄弱的乡村和山地丘陵一带,如秦巴山一带,这块儿是少数民族和汉人杂居,汉朝除了占据交通要道和一些主要城市,其他地方放任自流,任凭五斗米教发展,这算是一种另类的农村包围城市了。
最让张修惊奇的是五斗米教的财力来源,不是宗教税,而是经商,五斗米教势力范围刚好是蜀中出川的路上交通要道,控制着蜀中的蜀锦,钢铁,朱砂等特产贸易,倒卖北方的货物,不说盆满钵满,至少能维持五斗米教的开销。这也难怪教内的一些规定明显的是利商举动。
通过地图,张修发现,从汉中到巴郡到成都这条线上,五斗米教有着自己的一条商道,其穿越山区,茂林以及少数民族聚居区,所谓蛮荒地域不过如此了。五斗米教凭借自身优势,和地理地势的熟悉程度以及当地土蛮的良好关系,开辟出这么一条道路,没有关税,没有官吏勒索,这条商道的利润不言而喻。
张修心中了然,历史上张鲁能以五斗米教首领的身份,没有什么波澜的割据汉中,不仅仅是靠着宗教的凝聚力,恐怕这条商道所联系的利益也出了很大的力。后来曹操刘备汉中大战,张鲁携五斗米投靠曹操,而不是与汉中息息相关的益州刘备,与当时孔明在蜀中整顿蜀中蜀锦贸易绝对脱不了关系。
张修问道:“蜀中与我教密切的大族有哪些?”
王立用手指了指成都平原区域,道:“蜀中黄家,历代经商,是我们在蜀中商业上最大的合作者。黄家经营丝绸,织造,在养蚕,织布等工艺上都是大家,且与其他家族联姻,势力力稳固,虽然声名不显,但是大族都对其敬重三分。”
说着手指向下移了移,“汉安的于氏,不是什么有声望的家族,但是我教与其很早就建立联系了,他是蜀中最大的盐业商人,而且其家中养了一大批盐业工人为主的家兵部曲,因为其攀上了犍为郡都尉的关系,上下打点,兼并了汉安大大小小的盐商,除却官盐,他是最大的盐商。他的盐质量比官盐还好,价格还便宜,周边的州郡都吃他的盐。”
张修眉头挑了挑,哦,在心里在五斗米教下边经商、走私贸易,旁边加了一笔,私盐贩子。对于于氏,不得感叹其敏感,以从事盐业的工人为武装主力,有着天然的优势。
张修:“大汉自武帝以来,实行盐铁专卖,怎么会如今私盐泛滥?”
“唔,武帝我不知道,但是自光武皇帝中兴以来,这盐,就是私盐比官盐好,官盐质差,价高,早就遭人鄙弃,从大族到小民都对官盐不感冒。”
张修点头,也对,士家大族怎么可能支持作为朝廷财政支柱的盐铁专卖制度,官盐越差,私盐才能泛滥,大族才能从中渔利,这于氏,多半是蜀中大族的白手套。搞垮国营,私营盈利,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那蜀中的铁呢?我估计也是有最大的经营钢铁的商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