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你怎么那么快的?”甘敢说
“你不是一样?”陈志军笑起来。
“他们呢?”
“还没下来呢。”
“哦。”
“他们去了上一层,做的项目不一样,时间长一些。”
“哇,你懂得真不少。”
甘敢本来不想夸他的,还是夸了。
“不,不……只是知道一点点……你不应该整天猫在山里,有机会要跟人家出来走走——多走走你就懂了。”
陈志军得到了甘敢的夸奖,心里挺自豪的,忍不住教导起甘敢来了。
以前,陈志军是甘敢的跟屁虫,放暑假的时候,甘敢还带陈志军收购楠木皮,那时陈志军对甘敢马首是瞻,唯唯诺诺,总是甘敢教导陈志军应该怎么怎么做。
现在,陈志军开始教导起甘敢来了。
甘敢听了陈志军的话之后,觉得有些不适应,而陈志军却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很自豪的。
“哪像你啊,你有机会,我哪有这样的机会呀。”
甘敢虽然不适应,还是接受了陈志军的转变,应该说他们之间的角色转变。
他继续在不愿意夸耀陈志军的情况下夸耀了陈志军。
陈志军知道甘敢说“你有机会”的意思是说“你当领导了”的意思,知道甘敢在夸自己,心里很满足。
“你也有机会的。你一有机会,高升得更快。”
陈志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踌躇满志,憧憬满怀,他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有了这样的机会,未来一定会光芒无限。
“你已经有了这样的机会,好好把握,前途无量。”
甘敢知道陈志军是在自我夸耀,顺着他意奉承他,奉承的语气也真诚了许多。
甘敢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慢慢变得会奉承别人了。
他觉得,对长辈的奉承都是很正常的,对同龄人的奉承,甘敢觉得没有必要,也不习惯。
现在奉承了陈志军,甘敢是知道的,有些不习惯,但是还是奉承了。
关键是,奉承完之后也没有什么不妥。不仅没有什么不妥,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
“没有,没有……”
陈志军嘴上不笑,眼睛已经笑眯了。
“你看,你现在已经是大村校的校长了,就是中心校的准校长了,等中心校校长一高升,中心校校长非你莫属了。”甘敢说。
“没有,没有……”
陈志军还是装着一本正经,嘴不露齿笑,眼睛笑得更眯了,还有一滴眼泪挤在那狭窄的眼缝里。
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心绪,说:“更何况校长什么时候才升呀?”
“那就要看你的啦。”甘敢神秘地说。
“看我的?”
陈志军睁开了笑眯的眼,被挤在眼缝里的那滴眼泪被释放出来,顺着眼眶滑到了眼角。
眼泪滑动过程中,带走了眼眶的杂物,滑到眼角刺激着眼角,痒痒的,很不舒服,想拭去,又怕甘敢笑话。
他装作要捋头发,用手掌盖着眼睛往头上抹,无名指指尖滑过眼角的时候就顺势抹去眼角那滴浑浊的泪水。
“不看你的,看我的啊?”
甘敢狡黠地笑着说,心里却有一丝幽幽酸味。
“看我什么?”
陈志军真的疑惑了,他认真地问。
甘敢感觉到陈志军真的不懂,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有点得意地卖弄关子,说:“看你会不会做啊?”
“会不会做?”
陈志军猜不透甘敢的话,越发认真地问。
“是啊——”
甘敢看到陈志军焦急的样子,心里越发高兴,故意拖长了声调说。
“唉,不要卖关子了,说说吧——是不是老同学啊?”
陈志军已经改变了以前的唯唯诺诺,现在敢于在人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地位真的可以改变人啊……”
甘敢回忆起吴能曾经说过“地位可以改变人”的话,当时甘敢没有感觉,面对着陈志军的改变,他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
“什么?”
陈志军瞪大眼睛,疑惑地盯着甘敢。
“没有,没有……”甘敢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调整心态,转回正题说,“是这样,你要努力地帮助中心校校长。”
“他是校长,我当然要帮啊?”陈志军说。
“你要帮他高升,你就有机会了。”甘敢说。
“啊……我?”陈志军觉得甘敢在跟自己开玩笑,亏得自己那么认真,原来甘敢也不过会开开玩笑罢了,所以他摇摇头,笑了笑,说,“我有这个能力就好了。”
“你有这个能力。”甘敢故作认真地说。
“我?”
陈志军听出甘敢不像是在开玩笑。
“嗯。”甘敢说。
“那,你说说,怎么帮?”
“你努力工作,做出成绩来,他不是有机会高升啦。”
“我做出成绩,他高升?”
“是啊,他高升——现在不是中心校领导村小吗?虽然村小独立办公,但是行政管理还是中心校是吧?”
“是啊。”
“那他是领导,你做出成绩,也不就是他的成绩吗?他高升了,你不就是有机会了吗?”
陈志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我做出成绩,真的他能高升?”
甘敢看出了陈志军的心思,说:“当然啦。你刚毕业出来,不可能直接升你的,轮也是要先轮到他。官场是要排队的,特别是年龄——官场叫官龄——没到一定的官龄是不可能升到相应的官位的。”
陈志军觉得甘敢说得很有道理,觉得他像是久经官场的人物,他佩服甘敢的见识多广。
他承认,甘敢虽然没有像自己一样当上校长,但是,甘敢始终比自己见识多,懂的道理多,一旦有机会,甘敢一定会超过自己,所以,他觉得现在不能在甘敢面前显太样自负,往后的事谁也谁不准。
另外,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还需要甘敢指点呢。
因此,他收起了春风得意的表情,谦虚地问甘敢说:“做得好还不行吧?”
“当然。”被陈志军信任,甘敢显得有些满足,脑子思绪翻转,力图让自己的话说得字字在理,说,“做出成绩是基础,基础打好了就容易办了。当然啦,你要处处维护他,赞他,特别是在上级领导面前,把功劳都归功到他的身上……”
“那……”
“当然啦——我知道你意思。你放心,成绩是你做出来的,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居功,更加显示你的风度,上边的人谁不喜欢——谁都喜欢身边有一个有能力,又不贪功的助手。这啊,说不定哪个领导看中了你,直接把你调到身边来不一定的。那,到时候,你不仅是校长那么简单了,假假的是某个县长红人,或者是教育局某股室干部,小小的还是个县官啊。当然啦,不想那么远——校长高升了,那不就是你可以有机会接替他的位置啦吗?”
陈志军万分佩服,十分虔诚地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这时,一个服务生从楼上下来,甘敢叫住了他,说:“唉唉……我说,我们还有两个呢?”
服务生向甘敢走来,面对甘敢站好,微微地向甘敢鞠了个躬,说:“你们两个朋友还在加钟,他们说,如果你们有事可以先走,他们再买单。”
“哦,好的。”甘敢说着站了起来。
“再等等吧?”陈志军对甘敢说。
“不用等了。”甘敢说。
“这样不好吧?”陈志军说。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要我们先走,很明显,不是因为我们有事,而是他们有事,不方便我们跟着的事。”甘敢说。
“哦。”陈志军彻底佩服甘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