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敢七八九三个月的工资一共才57元。
七八月是补发工资,每个月只有17元,两个月34元,九月份领正式工资,一个月23元。
这57元,甘敢自己只留下2元,其余的37元全部交给了母亲,估计母亲也把钱给了哥哥去读大学了。
十月份23元,甘敢也只留了1,其余的也都交给了母亲做家用或者给哥哥做伙食费,现在家里也应该没有积蓄了。
好在甘敢在进修师范体训是免费的,但是近段时间去找陈秋荷花了一百多,现在口袋里也只剩下不到2元了。
甘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也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经济独立就不应该学人追女孩。
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治好父亲的病,追女孩的事情先放一放。
甘敢跟着彭志华走进传染科的其中一个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只有父亲甘辛一个病人。
甘敢的姐姐甘玲坐在病床边正在削苹果。
甘辛躺在床上,吊着针,睡着了。
甘玲见到弟弟和表哥来了,让了坐。
甘敢先让了表哥坐,自己绕到父亲病床挂吊针的那一头床头。
甘辛的脸色暗黄,眼眶深陷,胡子拉扎,头发暗淡。
甘敢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心里疼痛不已,眼泪在眼眶里荡漾。
他恨自己,最近为了自己快活,却忘记生病的父亲,忘记了家……现在想起来了,他感到非常自责。
他忘不了以前家里年年借粮的苦日子,忘不了被冤枉为小偷的痛苦,忘不了父亲带病送自己上喜鹊界的往事……
他忘不了,忘不了!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谈情说爱。
他觉得近段时间到陈秋荷那里聚会简直就是犯罪。
他不能原谅自己。
他那不听话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渗出出来,几乎挤爆眼眶。
他为了不被人看到自己流眼泪,装着抬头查看吊瓶的药水。
他不敢眨眼,假装看药水的说明书,还用手指点读。
不知道是被蒸发了还是被吸了,泪水慢慢地减少了。
他估计眼泪少到不会溢出来的时候假装已经看完了说明书,收回了头。
他侧过身来,从傍边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甘辛醒了。
他看见甘敢和彭志华,挣扎着要挪动身子想坐起来。
甘敢急忙起身,帮忙把父亲的枕头拉上来,竖着靠在床头,扶起父亲,让父亲靠在枕头上。
他想叫一声“爸”,却不敢叫,担心那眼泪不听话。
“来啦。”甘辛对彭志华说,然后又对着甘敢说,“敢,也来啦……咳咳。”
“嗯,舅舅,敢来了,你就安心养病。”
“哦,你去上班吧,敢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