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士在京城能有如今的地位, 自然不是什么滥竽充数的神棍，水平还是有些的，道士该有的技能, 也算学的比较不错，只是和专业的符箓师们相比, 他在这方面的专业性差了点。

毕竟皇帝这样的生物, 一般能需要道士的地方, 不是掐算什么黄道吉日，就是看生辰八字之类的事儿。偶尔测个风水啊, 吉凶啊, 帮着祈个福，开个光那基本就是全部了。

皇帝的疑心病在这里摆着呢, 再是出家人，也不能说就一定没威胁不是。怎么可能让符箓这种有可能带着玄幻力量的东西近身？

所以张道士的职业技能总的来说，就是个全而不精的状态。这会儿看到玉春符这样, 明显超出了他水平的好东西, 不眼馋那才是怪事儿。

而有了符箓做媒介，再看想韩秋生这个将好东西带来的小子，张道士给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和善意。见着韩秋生一时说不出想求什么，便自己想了起来。反正主打目的就一个，这符箓进了他这门, 那就怎么都不能让韩秋生带回去。

几个呼吸之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等着再抬眼看韩秋生的时候, 张道士撸了一把胡子，带着几分了然的问：

“昨儿那因为杜仲胶得了赏的是你吧？”

别看他是个道士，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确实是小子。”

“嗯, 知道了，你且去吧。”

嗯？知道什么知道？他怎么听不懂呢？哎哎哎，你怎么就这么将符箓藏怀里了？刚不还问我要什么吗？我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吧。你这到底知道什么了呀？为什么感觉自己和这道士好像隔着火星在说话呢？

韩秋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怀疑过自己的智商。整个人都有些懵呆了！

看着张道士已经一脸淡定的端起了茶盏，流露出了送客的意思。一直以来的礼仪教养让韩秋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但要真说走……他觉得，这要真什么都不说就走了，那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将刚才两人的对话重新翻过来想了一遍，韩秋生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立马就给张道士行了一礼，并沉声说道：

“韩某虽侥幸到了官身，却有自知之明，小门小户的人家，不敢奢求什么富贵荣华，但求平安顺遂。道长，韩某只求平淡一生。”

说完这一句，韩秋生起身，也不去看张道士是个什么反应，一个转身就走出了屋子，并快步往道观外而去。

韩秋生走的很坚决，很果断，所以他没有看到，当他说完那一句话的时候，张道士的眼睛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光亮。

“只求平淡一生啊！”

张道士的眼睛里溢满了赞赏，看着韩秋生走远的背影，默默地点了点头。

平淡是福这个道理，多少人直到白头都未必能悟透，不想这孩子才这般的年纪却已经懂了。果然，能和道家门庭有缘的，都不是什么俗人啊。

从怀里将刚藏进去的符箓拿出来，再细细的看了看，刚才还一脸淡定，只知道夸好的张道长这会儿眼神又带上了几分慎重。

这不是寻常道门能拿得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他知道的那些又道行的人会做的东西。能有这样的符箓出现在京城，只怕……难道又要起风了吗？

抬头看看天，张道士不期然想到了昨日观星时发现的变动，神色肃穆了起来。

他也要谨慎小心了，或许该算个时间，然后闭关一二？

就这样吧，不过在这之前，韩家小子的事儿还是要办了，毕竟收了人家的东西，还是这样关键时能救命的东西，可不好欠了因果。

“清风。”

“师父，在呢。”

“初五去宫里给陛下说玄之前，你记得提醒我，带上一篮子新鲜果子。”

“果子？师父，陛下可从不吃外头送进去的东西，您这……”

“果子一定是吃的吗？熏个屋子不也挺好？”

嗯？熏屋子？宫里什么时候用过果子熏屋子？师父这到底想干嘛？

小道士满脑袋都是问号，可看师父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最终还是重重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知道了，师父。”

张道士吩咐完，就回到了道观后院自己的院落里，准备好好揣摩一下这新来的符箓。另一头韩秋生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却不住的想着刚才的一切。想想他刚进门时那张道士一口道破自己身份的事儿，再想想他透视一般，一眼就看出自己怀里符箓的事儿，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一下，手也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身体。

这道士怕是看出什么了吧。也对，修行的和不修行的，其实区别很大，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那么马道婆这里，张道士是不是也知道呢？若是知道，那为什么原著里，没见着他对贾家有什么提醒？不是说他是贾代善出家的替身吗？

总觉得这个张道士再书里的表现有点迷！不过这个问题想想也就罢了，毕竟和他关系不大，没有深入了解的必要。到是这一次自己最后那句话，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自己所求。

想着事儿时间似乎过得就特别的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想个通透，鞋铺所在的街巷就到了，远远见着自家门口又围了不少的人，韩秋生皱了皱没，莫名有些烦躁。

不过是一个恩赏的名分，怎么这热闹还没完没了了呢？总是这样，他这生意还怎么做？

终究只是个虚职，实在的韩秋生对因为这个影响自己生意，还是很在意的。不过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上门的都是客，他也不好真的甩什么脸色。

所以即使心里不怎么得劲，临近到了门口，韩秋生还是撑起了几分笑容，走到自家门口，混沌着行了一圈的礼，看着围拢在门口的几个熟人，客气的问：

“诸位高邻，这是怎么了？可是小店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不周到？没有啊，哎呦，韩掌柜您这是回来啦，正好，我这正要问您呢，那什么周围哪儿种杜仲树好些？我也想学您买上一片林子种上些许。”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老实说，除了药房里的杜仲药材，我还真没见过那树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