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蝶翅膀上的铭文线条亮起,符纸所作的蝴蝶摇身一变,化为一只翩然的灵蝶,震动翅膀,往前飞去。
沈丹熹立即跟上。
牵丝蝶在山林中绕行,看起来像是一直在雾中打转,但沈丹熹从蝶中反馈而来的讯息中,能感觉到殷无
觅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前方雾气中隐约露出一片模糊阴影(),牵丝蝶扇动翅膀?()?[(),往阴影里飞入。
沈丹熹一手捏着符箓,一手托着夜明珠走近,才发现这一团阴影是一座宅邸,宅邸的院墙面干净雪白,院门规整,檐上瓦片也整整齐齐,看上去是一座簇新的院落。
牵丝蝶在门口徘徊,一下一下撞着大门,想要往里进。
沈丹熹刚一走近,大门两侧悬挂的灯笼忽然同时亮起来,喜庆的红光一下驱散了四周的雾气。
与此同时,大门也咔哒一声被从内打开,牵丝蝶欢喜地从门缝钻入,停留在开门之人的衣袖上。
殷无觅轻轻抚一抚蝴蝶翅膀,迎向沈丹熹道:“师妹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快随我进来。”
沈丹熹观察着他的神色,“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白天来时,明明没看到山中有这样大的一座宅邸。”
殷无觅眉间带着喜意,牵着她往里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什么人?”沈丹熹问道,目光瞟向他袖摆上的蝴蝶,牵丝蝶会停留在他手上,说明眼前这人的确就是殷无觅,不是他人假扮。
殷无觅抿唇笑了笑,眼眸中含着清晰可见的喜悦,将她引入宅中,边走边道:“是我阿娘,我要带你去见我阿娘。”
阿娘?
沈丹熹微怔,殷无觅的娘分明已经去世了,当初,她还随他一起为他娘亲办理的后事。他所谓的阿娘显然是妖物所化。
不过,殷无觅显然已不记得这些了,他深陷在某种幻觉里,时而蹙眉,时而又露出笑来。
踏进花厅之前,他突然站定脚步,细心地将沈丹熹的鬓发理了理,叮嘱道:“我阿娘脾气可能会有些坏,你别怕她。她以前也经常对我发火,要赶我走,说我是个祸害,害她不能回家。”
沈丹熹是见过他母亲的,殷无觅因根骨不错,三岁就被她爹收入门下。殷家父母时常会上山来看望他,每次都会给他带来一大堆好吃的,沈丹熹也跟着沾了不少口福。
殷母温柔贤惠,她从未见过她发过火生过气,和他口中所说的全然不同。
殷无觅说起这段往事,眉心紧蹙,眸中露出痛苦之色。这种痛苦极为深浓,沉淀在他眼底,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翻涌而上的。
他又想起了更多。
他的母亲不仅常常打骂他,还一次又一次地掐着他的脖子,试图杀死他。她说,他是个祸害,是个根本就不该出生的杂种,她被骗了,他们联起手来一起欺骗了她。
她每一次发狂的时候,都叫嚷着要回家,当意识到她再也回不去了,便将这种绝望和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
殷无觅想起那种痛,从他出生以后,便一直伴随着他,而赋予他无止尽的痛苦之人,是他的母亲。
沈丹熹见他忽然发起抖来,立即结了一个清心诀,点向他眉心,在他额上落下一个法印。
喊道:“师兄,醒一醒!她不是你的阿娘,你的
() 阿娘会给你做糕点,每隔上半月就会给你送来自己新手做的衣裳,你们想回家就能回家,她那么疼你,怎么会说你是祸害?”()
殷无觅被沁凉的灵力冲入脑海,灵魂深处翻涌的苦楚被压下稍许,但他依然深刻地记着,母亲每一次想要杀死他时,都会在他耳边念叨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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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回不去了,她说她永远都回不去了。”殷无觅喃喃道,“她恨我,恨我的父亲,恨将她带来这里的东西,恨这里的一切。”
他的痛苦实在太强烈了,强烈到就像是他真的亲身经历,反而让沈丹熹也开始怀疑,那一个温柔贤惠,会做糕点,会裁制衣衫,始终疼爱他的殷母才是个虚无缥缈的假象。
沈丹熹凝视他眉心的清心印,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窥探他灵台记忆的欲望。
恰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花厅里走出来,柔声唤道:“阿觅,不是说好要带你的未婚妻给阿娘看么,她来了吗?”
沈丹熹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青衣纱裙的女子站在门廊下,她身影婀娜,秀眉杏目,巴掌大的鹅蛋脸,乌黑的秀发一半挽在脑后,一半垂在肩上,是一个十分年轻而美丽的女子。
和她记忆中的殷母,完全不一样。
沈丹熹落在殷无觅眉心的清心印还没有失效,他的神思应该是清明的,可他看到廊下的女子时,依然出口应道:“阿娘。”
他脸上露出一种畏惧和祈求交织的复杂神色,一面畏惧于母亲带给他的伤害,一面又卑微地祈求可以得到她的爱。
廊下的女子弯唇,冲他微微一笑。
殷无觅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缓缓舒出一口气,转眸对沈丹熹道:“阿娘今日的心情是好的,我就说她一定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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