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城楼下的南应国民大声叫嚣着要将这些凶妖就地正法。

死到临头,刑台上的妖族要么凶性难除地朝着台下呐喊的人群龇牙咆哮,要么拼命挣扎,大喊冤枉。

漆饮光抬手,袖中飞出数道雪亮的剑光,“笃笃笃——”数声锐响,将刑台上不安分的妖族钉牢在原地。

沈丹熹的目光时不时地飘落至妖族少君脚边的那一只妖,见他从始至终都跪坐在原地,不挣扎不反抗,始终安安静静的,在这一众如野兽一般嘶吼的妖族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每当沈丹熹的目光移转过去时,他死水一般漆黑的眼瞳中,才会生出一点点涟漪。四目相对的时候,沈丹熹的心跳又开始失控。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在遇到他之前,沈丹熹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悸。

她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想要救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

残存的一丝理智又提醒着她,他是曾经杀伤南应子民的恶妖,手上沾染着南应子民的血,她身为南应公主,又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救一个身负血债的恶妖?

刑台之上,殷无觅仰着脸,与城楼上的公主对望,他死寂的心中亦生出了一些微妙的波动。

公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没有移开,从她的神情中,殷无觅读到了和自己此时此刻一样的悸动,这让他生出一些希冀来——也许他还未走到绝路。

漆饮光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罪妖,不经意地往前两步,将那只妖完全挡住了。

沈丹熹的目光便只能落在他身上,对方一身靛蓝色的华服,衣料上印染的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浅浅金色,仰脸朝她看来时,眼底藏着一些勾人的碎光,若不是当下场合不合适,他能当场开屏吸引她的注意力。

真烦。

沈丹熹昂起头,抬高目光,不想搭理他。

国主下令让处刑的诛妖师上台,要当着众人的面,处置了台上的罪妖,以告慰那一座小镇上枉死的魂灵。

他身为南应国主,将会同诛妖师们一起上台行刑,亲自惩处罪妖。

沈丹熹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央求父亲让她代劳。

她抽出缠绕在腰上的长鞭,说道:“阿爹送我打妖鞭至今,这条鞭子都还没碰过妖呢,白瞎了‘打妖’这样一个名头,现下正好,就让我这第一鞭,为死去的南应子民报仇。”

漆饮光遥遥看见那位南应公主手中的长鞭,瞳孔微微一缩,衣领底下似也生出一点幻痛,火烧火燎一般。

公主的声音清亮,叫近处的人群听见,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为她助威。

国主自然不好忤了民意,他深深看了沈丹熹一眼,颔首道:“好,便由你代为父行刑。”

沈丹熹从城楼下来,随一群处刑的诛妖师一起往刑台上走,漆饮光从刑台下行,两人擦肩而过时,脚步同时一顿。

漆饮光面带微笑,拱手行一礼,嘴巴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从齿缝里吐出一句

话来:“第一鞭?殿下好生健忘,果然打人的人是记不住的,只有我这个挨打的人还记得。”

他控诉完,似仍觉得不够,抬手勾住领口,往下微微一压,露出锁骨上一点深红的痕迹,“我身上还留着殿下的鞭痕呢,难道殿下还想抵赖不成?”

城楼上的南应国主伸长脖子,紧紧盯着他们二人,瞥见漆饮光衣领下露出的那一点鞭痕,懊恼地重重捶了一下墙。

“国主,怎么了?”身旁官员立即问道。

南应国主收敛回情绪,又恢复了一方国主的沉稳庄重,道:“无事。”

在外人眼中,南应公主和妖都少君没有半分交集,然而实际上,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南应国主同妖主一战,未分胜负,两人定下约定,每隔上十年,便要相约切磋一场。

沈丹熹十二岁时,曾偷偷跟在父亲身后,跑去观战。那一回,妖都那边也偷跑出来了一个人。

妖主和国主在那头切磋得如火如荼,他们两人在这头为了抢占同一个最佳偷看地点的树丛,打得轰轰烈烈。

那时候,沈丹熹修为不够,还分不清妖和人的差别,提鞭抽人的时候,也不知道鞭子下打的是一只妖。

打妖鞭以特质的皮革编成,内里缠着克妖的铭文,鞭子打在妖身上,便如烙铁一般,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

沈丹熹毁了少君美丽的身子,差点没叫这只鸡讹上。幸好妖主要脸,捉住他的翅膀,将他提走了。

但很显然,这家伙念念不忘,当时没能讹上的债,现在还不忘想找她讨回来。

沈丹熹视线从他锁骨上滑过,优雅地回以一礼,眉梢微扬,低声回道:“自己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两人错身而过,沈丹熹随众人登上行刑台,径直往那一只格外安静的妖走去,站定在他身前,垂眸看向他道:“抬起头来。”

对方闻言,身体抖动了一下,缚在身上的乌铁锁链撞出叮当脆响,听话地抬头。

沈丹熹又在他的注视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她手里握着打妖鞭,迟迟下不去手。

诛妖师们站在众妖之中,手中捏着灭妖的符箓,都在等着她,等着殿下的一鞭落下,他们会同时点燃手中符箓,符箓会与刑台上朱砂涂染的法阵相呼应,鲜艳的朱砂中掺和着枉死之人的血,血会化为烈火。

这些妖物的手上越是沾染得多南应人的血,那烈火便越是沸腾,将这些屠戮过南应子民的恶妖烧成灰烬。

沈丹熹紧紧捏着打妖鞭,她像是昏了头,不顾众人焦急等待的目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询问一个妖的名字,一个即将被处刑的妖。

殷无觅没想到她会问他的名字,他死寂的心口,因为她的这一句问话而重新跳动起来,方才,她站在城楼之上时,他只是遥遥看了她一眼,心中便已生出一些微妙的悸动。

当她这么近地站在面前时,这种悸动便再也压不住。

他突然后悔

了,无比后悔,后悔被这一群恶妖胁迫着,半推半就,真的动手伤了南应国的人。他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张口道:“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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