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禺山山脚下的夏家村,天刚曚曚亮,村民们都已经早早的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这一年不见得能攒下多少钱,主要是全村老少都健健康康的,还添了两个娃娃,对于世代以打猎为生的普通人家来说,平安就是福。
村里过年有个习俗,大年夜这一天,每家每户都会拿出各种食物做成菜,聚在祠堂里一起吃年夜饭。有新打回来的山鸡、野兔、野猪等野货,也有腌制的各类腊肉,还有从山里采摘的菌菇和野菜,偶尔还能有几条活鱼,那是大家最喜欢的了。
这时候村口的空地上,大人们都围在一起聊着天收拾食材,小孩子们则在边上打闹嬉戏,老村长蹲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如既往的抽着他的旱烟袋。
几个汉子在用石头垒着一会烧菜用的土灶,老村长偶尔会出声指点一下,过不了多久,那将是他的战场。一个多月前,他就已经去过镇上了,山里人没什么钱,就拿一些兽皮、野货和人家换些过年喝的酒,还顺便买了一些八角、陈皮、茴香、干辣椒,为的就是这个时候,每年村里年夜饭的硬菜,掌勺的都是老村长,这是属于他的荣耀和责任。
今年老秀才让夏炎提前半个月就回到了村里,让他多陪陪父母,十六岁的夏炎身高已近八尺,身姿挺拔,五官轮廓分明。这几年与其说在书院里学习,倒不如说是两个世界思想的碰撞,老秀长常常惊叹于夏炎的奇思妙想,对他的批判性思维更是表现的目瞪口呆,惊为天人。想起月旦先生的评论,半年前找到了知平县令,举荐夏炎当了书吏,这可是一个公家的差事,为此村长还陪着夏炎父母一起到书院千恩万谢,这是第一个走出夏家村的孩子。
开了年就要去知平县衙报到了,以后回家的时间肯定是越来越少,看着小桃姐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看着大家忙里忙外,不禁有些伤感。
如果今后真按自己计划的那样发展,估计这一村子的人免不了会被殃及池鱼,虽然穿越过来之后,一直保持着理性大于感性,有时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从小受大家的照顾,这培养出来的感情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些都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人,一想到这些,夏炎就觉得有点头疼。
夏炎被安排坐在村长左边,往常这位子一直村里二号人物苍术他爹的,看着这一大屋子的人和一桌子的菜,心里叹了一口气,能不能闯出名堂来还两说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真要有那么一天,这都是自己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人,一念至此,念头通达,这些天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也跟着精神起来。
“今年我们村平平安安没出什么大事,日子过得也都不错,这年底了大家多少也能攒两个钱,希望明年比今年更好,这日子越过越红火。”老村长端起了面前倒满酒的碗,“我们一起干一个。”
酒对于大山里的人来说是个奢侈品,平日里是见不着的,就算这过年,换回来的也就是一人一碗的量,不过这大过年的气势不能差了,所以老村长这一声“干一个”其实就是喝一口的意思,山里人的面子在此显露无疑。
“今年我们村还有一件大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夏炎开了年要去县衙当差了,以后看还有谁敢欺负我们村,夏炎啊,你可得好好干,以后要为我们撑腰啊。”
“在外面我一定好好干,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各位伯伯叔叔老长辈们尽管说话,小子一定全力以赴,只希望如果有一天,小子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得回到村里来,希望大家不要笑话我,我先敬大家一个。”大家以为是夏炎说的是客气话,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只要开了年一离开这个村子,不管结局如何,自己都很难再回来了。
屋外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地上又铺了厚厚的一层,掩盖了原本的脚印,屋内虽然酒不多,但肉却是足量的,男人们在大块朵颐,商量着哪个镇上的铁匠铺打的刀和匕首更快一些,琢磨着明年是该给自己换套装备了;
女人们扎堆述说着各家今年的收成,一会儿又谋划着帮苍术、铁柱他们把附近村子里的女娃子娶回来;
夏炎却一再和苍术、铁柱交代,每天要坚持练习教给他们的军体拳,并让他们一定要去山丰书院找老秀才,他已经拜托老秀才教他们读书识字,不求能学的有多好,只要能读写日常的信件往来就行,至于为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知平县衙,夏炎站在马路斜对面,看着县衙的牌匾,发现上面写的竟然是知平县署,门口的摆设倒是和印象中的差不多,紧了紧肩上的青布包袱,又犹豫起来。
自己这一进去就等于选择了仕途,虽然现在还不是公务员,但凭着自己的知识储备和两世为人的见地,以后混个一官半职那是三个指头捏田螺\uad\uad十拿九稳,官场历来都是只大染缸,要想混得风生水起,出淤泥而不染肯定是行不通的,以后做事见机行事,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若是能熬到县令这一级,定然要将整个县治理的路不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