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茅舍的途中,范信和小诗并排走在路上。
直到看见家时,小诗才主动打破了沉默。
“范公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脏的一个人?”
在小诗紧张的注视中,范信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
他怕自己无意间的言语会伤害到这个善良的姑娘。
见状,小诗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强笑道。
“算了,算了,整个兰州城都觉着本姑娘脏,也不差你一个。”
“咱们回去吧。”
望着孤独的背影,范信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见姐姐和范信回来了,李辞一改之前的态度。
急忙走上前问道。
“阿姐,段刺史答应让我去国子监了吗?”
想起先前一幕,小诗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段刺史答没答应,总之你自己好好考就是了。”
见去国子监无望,李辞脸色瞬间苍白,眼神呆滞道。
“完了,完了,今年兰州保送国子监的名额只有十个,这下我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说到这,李辞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姐姐。
“姐,要不你穿的暴露一点,再去求求段刺史,万一他答应了呢?”
小诗呆呆的看着弟弟,心彻底凉透了,她做梦都没想到为了让自己进入国子监。
弟弟竟然让自己向段刺史出卖身体。
然而,陷入癫狂的李辞根本没有注意到姐姐惨白的脸色,依旧要求她去见段刺史。
范信待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照着李辞的脸就是一耳光。
“闭嘴,狼心狗肺的东西!想要进入国子监凭自己的本事考!”
“你姐又不欠你的!”
“你算…”李辞正要大骂范信,不想却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吓得赶紧闭上嘴,朝自己的姐姐冷哼一声。
“你等着,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有朝一日待我金榜题名,高官厚禄时定要你们后悔!”
说罢,一甩袖袍跑了出去。
“小辞!”
“算了让他去吧,你这么惯着早晚会害了他。”
拦下眼圈微红的小诗,范信轻叹道。
一夜过去,小诗早早起来给范信做了一顿热呼的稀粥饭。
并煮了两个圆滚滚的鸡蛋。
“我知道你是洛阳商会的少掌柜,家里有的是钱。”
“但我这里只有粥和鸡蛋,你就勉强对付一顿吧。”
说到后边小诗的语气显的有些自卑。
范信笑了笑把碗中的粥喝的一干二净,末了把两个鸡蛋放入兜中准备考试饿了时再吃。
临出门前范信对着小诗认真道。
“本公子这辈子见过金山银海,吃过连皇帝都没吃过的东西。”
“然而普天之下,却没有一样山珍海味比得上你这碗粥和鸡蛋!”
话落,坐上轿子向着弘文馆而去。
望着轿子远去的背影,小诗早已泪流满面。
“谢谢你范公子,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才会认为我是干净的了。”
“若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当一个干干净净的媳妇……”
……
“哎呀,范老弟你怎么才来呀,考场闭馆时间都过了半柱香啦。”
看到范信来了,杨飞鸿长长的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扶着范信往山门走。
“对不住了杨长史,考试快结束了吧?”
范信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问道。
闻言,杨飞鸿嘿嘿一笑。
“那到没有,段刺史和崔祭酒说了,你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考。”
“这场考试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其他人都是陪跑。”
说话间,两人来到考场,段刺史和崔缇早已等在这里。
一看到他来了,当即大袖一挥宣布考试开始。
刹那间数百名佩刀官差走进考场,每人盯着一个考生。
轮到范信时,段刺史亲自走了过来。
“老弟不必紧张,这场考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着一招手,杨飞鸿捧着一份一模一样的卷子走过来。
“这上面的答案出自国子监之手,保证让你顺利通过,照着抄吧。”
“多谢段刺史…”范信感激的拱拱手,正要提笔照抄。
不想肚子又咕噜咕噜叫起来。
“刺史,你看这…”
“无妨,先去茅厕,本官让杨长史帮你答卷……”
一场事关人生命运的考试在范信上完两趟茅房后,被官府贴在了通告墙上。
不出意外的范信获得了第一名,其他几个内定的考生也被写在了上面。
看到自己被国子监录取,中榜的考生无不是欢呼雀跃。
而那些落榜的真正考生却
是摇了摇头,哀叹命运造化弄人。
“恭喜范老弟中得头榜,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前往国子监了?”
崔缇笑眯眯的问道。
“崔祭酒稍等片刻,在下先回去告一声别。”
朝崔缇拱拱手,范信一路赶回草庐,虽然是假的,但他还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诗。
可惜草庐早已人去屋空,只留下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这时一位老者走过来,撂下锄头说道。
“年轻人,你叫范人言吧,住在这里的姑娘让老头子告诉你,莫回头,奔着前程走!”
“她这辈子配不上你,来世再给你当媳妇儿!”
范信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鸡蛋双手交给老头。
“老伯,告诉小诗,不是她的身子脏,而是这个世道脏了”
“有一天本人必定铲平这世间的丑恶,还大唐一个朗朗乾坤!”
“等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清清白白活着了!”
“还有,请您告诉她我的真名叫范信。”
“他日权倾天下时,必定风风光光的接她入住忠烈府。”
“若违此言人神共诛之!”
撂下这几句话,范信头也不回向着官道而去。
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老头叹了口气,扒开柴火垛上的干草。
“闺女,这么好的小伙子世间少见,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孟爷爷!”
空旷的荒野上只剩下小诗嚎嚎大哭声……
…
“范公子,天色不早,我们该上路了,洛阳那边的取才大典没剩多少时间了。”
发现范信不停往回瞅,崔缇一抖马缰笑眯眯提醒道。
……
道路漫漫,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望着眼前巍峨的城池,崔缇长长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兰州虽然挣钱,但架不住水土不服啊。”
“范老弟,本官一直对贵府心生向往,可否上门讨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