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柱摇摇手,提脚往前走,自己就一个乡下穷汉子,算个屁的老爷啊。
只是脚才迈出去两步,他又转了回来,“老哥,最近你有没有抢到过喜钱啊”
“抢喜钱抢啥喜钱”老乞丐发懵。
林三柱往何府方向指了指。
老乞丐恍然,忍不住笑道,“哪有这么多喜钱抢啊,老头我在镇上行乞一年多,也只碰到过何府这次。”
要真有这么多喜钱撒,自己还要啥饭啊。
更别说三天两头的肚子挨饿了。
想到这里,老乞丐忍不住叹气,唉,撑一天算一天吧,等哪天两眼一闭,就解脱了。
证实了确实是自己想得太美后,林三柱有些失望,他家狗子的新砚台没了。
只是走出了几步,他又转身跑了回去,老乞丐以为还有什么事呢,却见人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放到了他的破碗里。
林三柱想去书肆一趟,他准备先问问砚台的价格,这样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
过了三里亭牌坊,就听桥头传来一阵鞭炮声,林三柱先是一愣,接着喜色满脸,他就说嘛,临近年关,镇上的大喜事肯定有不少,哈哈哈哈,这下狗子的砚台有着落了。
林三柱跑出了吃奶的力气,只听得鞭炮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奇怪的是,这次并没看到身边有一起跑着的人。
没等林三柱理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头顶有许多黄纸片落下,一张张状如铜钱。
听到林三柱问砚台,高掌柜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这东西与笔墨比起来,可要贵上不少。
不过他也没多说,转去柜台后,就拿了几款价格实惠些出来,而后一一指给林三柱听,“这几只砚台虽发墨慢,可研出的墨汁细腻无粒,比起歙砚来,也是不差的。
林三柱往最不起眼的一只小砚台指去,“掌柜,这只需多少银钱”
高掌柜看向林三柱指的那只,是思州石砚,算是几款砚台中最普通的一只,砚盖上刻了展翅欲飞的白鹭,取一路登科之意。
高掌柜多少能猜到林三柱的心里想法,只是怕要让他失望了,因为这一只也不便宜,他朝林三柱伸出两根手指道,“这只砚台需两百文”
“两百文”林三柱倒吸一口凉气,就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居然要两百文,这这这也太贵了些吧。
不说今日自己白跑一趟,压根没有什么喜钱可抢,就是真有的话,他也抢不出一只砚台的银钱来啊。
唉,这念书也太费银子了吧。
林三柱有些灰心,想着要不要回去跟狗子说一说,要不咱们还是别念书了吧。
高掌柜把砚台又重新收回到柜台里。
望着门口远去的身影,高掌柜心中忍不住感慨,穷苦人家要养出个读书人来,是何等的不易,想来这家人该是放弃了吧。
今日空跑了一趟,林三柱有些郁闷,摸了摸剩下的一个铜板,心里想着要不要用这钱给孩子买个肉包子回去。
只是,自己可有三个娃呢,买一个包子也不够分啊。
林三柱左思右想,最后一甩脑袋,快步朝码头走去。
来都来了,不挣几个包子回去,也对不住自己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腿啊
吃过早饭,林远秋拿出昨日写的那几张字,从里头挑出晕墨最少的那张放道了书袋里,而后出了院门,他想去王夫子那里一趟。
三字经已学到了蚕吐丝蜂酿蜜,至多再过半个来月,整本书就该学完了。
幼童蒙学三百千,读完了三字经,接下来要学的必定是百家姓与千字文。
以目前这个情况,他爹把两本书买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林远秋想去王夫子那儿问问,看能不能把这两本书借给自己抄一抄。
反正家中有笔有墨,除了生宣纸要注意控墨外,其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夫子正和老妻在屋里,夫妻俩也正吃过饭,这会儿正拿出棋盘准备对弈几局。
见林远秋过来,王夫子有些惊讶,教学这么多日,还是头回有学生上门找他。
不怪王夫子会诧异,族学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学生见到他后,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更别说主动往上凑了。
这不,一旁的王师母也是满脸的惊讶呢。
如果今日站在这里是一个真正的五岁孩童,那林远秋肯定也是怕夫子的,可问题他并不是,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灵魂,有啥可胆怯的。
行过学生礼后,林远秋从书袋中把自己写的那张大字拿了出来。
王夫子伸手接过,展开之后细细看了起来。
嗯,不错,虽有些比划晕开,可字体工整,可见是认真写了。
看到王夫子眼里的赞赏,林远秋对自己能借到书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夫子,”林远秋双手作揖,道“学生想问您借抄蒙养书册。”
王夫子先是一愣,旋即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合着这孩子今日特地拿着自己写的字过来,是想告诉夫子,他的字已可以抄写书册,然后让夫子把书借给他。
看着面前双眼希冀的林远秋,王夫子突然觉得先前是自己武断了。
没有银钱虽科举路艰难,但有了坚定的毅力,或许这个艰难也只是一种历练而已。
冬日天黑的早,临近酉时,天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在外疯跑了一天的皮娃儿们早已回了家。
此刻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整个小高山村笼罩在阵阵饭香中。
村口的小道上,一个瘦削的身影越行越近,只见来人手中好似提着一块猪肉,虽神情有些疲惫,可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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