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远秋汗津津回到东安街时, 已差不多申时末。
按理来说,这个点应该都散值了才是,可林远秋远远望去, 发现翰林院门厅那边, 好像有不少人站着。
待离的近了,才看到是顾平和张清远他们, 对了,丁德进也在。
韩守卫是第一个看到林远秋回来的,他有些激动, 忍不住高声喊道,“林大人您回来啦!”
其他人一听,忙往街面上瞧, 果然,那不疾不徐正迈步往这边过来的,不是林修撰还会是谁。
顾平快步上前,先是绕着林远秋走了一圈, 然后又把官袍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特别是屁股的位置, 等发现全都是干干净净的后,才松了口气。
嗯,看来没挨板子。
张清远和韩士成也跟着放了心,本以为今日林修撰肯定要挨罚了,看来圣上还是挺和善的嘛。
而丁德进, 见没什么事后,则抬脚往外走,嘴里说着,“走了。”
随后就往路对面的马车走去, 这是准备回家了。
接着是顾平他们,几人朝林远秋挥了挥手,都出了门厅,之后或是坐马车或是走路,也都往家去了。
林远秋恍然,合着这几个人是担心他,都在等着他回来呢。
林远秋有些感动,果然同年的情分就是不一样啊。
只是,并不是所有等着他的人都存着关心的。
就比如这会儿走出来的杨侍讲学士和胡侍讲学士。
若换做平时,一到散值的点,杨、胡两人离开的速度绝对比谁都要快。
可今日,他们府里的马夫,早就驾着马车在门口候着了,可这两人,又特地转去了方掌院那里。说是想与方掌院探讨一下文章,待听到门口有响动后,才快步走了出来。
可等两人看到林修撰居然毫发无损,且还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时,顿时呆愣,不是让圣上等了半个时辰吗,咋好像啥事都没有呢。
杨砚忍不住开口,“林修撰你没事吗?”
“是啊,林大人你没事吧?”胡侍讲也忍不住纳闷。
“没事啊。”
林远秋摇头,他能有什么事。
还有,这两人眼中的遗憾之色实在太过明显了。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林远秋觉得,往后再面对这两人时,自己可要警醒着些。
没等杨、胡两个从呆愣中回过神,方掌院已快步走了出来。
待看到林修撰除了人有些热,其他没啥不妥的地方后,方掌院心中的“果然”两个字又再次升起。
果然林修撰是有本事让自己摆脱困境的,后生可畏啊。
......
钟家。
待吴公公离开不久。
原本安静的大门外,此刻正噼里啪啦地燃放着鞭炮,这鞭炮还是钟家俩兄弟临时跑去杂货铺买的。
这样的大喜事,肯定要好好热闹热闹。若不是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宵禁的时候,兄弟俩恨不得每隔半个时辰就燃放一回鞭炮,不为别的,就为他们家小妹定了一门好亲事。
你看,这都还没进婆家门呢,他们妹妹就得了未婚夫的荣光了。要知道,这可是圣上的赏赐啊。
而此时,在厅堂里,钟荣正满脸喜气,与几位庶兄述说着方才赏赐送过来时的场景。
说实话,活了四十多年的他,还是头一回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究其原因,该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家还有如此风光的一天吧。
话说,当年老伯爷把几个庶子分家出去时,特地将他们的宅子都安排在同一条胡同里。是以,方才吴公公送赏赐过来时,听到动静的几兄弟就很快聚了过来。
与四兄弟喜气洋洋相对应的,则是围着绫罗绸缎赞不绝口的妯娌四人。
“御赐的东西果真不一般,你们瞧这颜色,多好看啊。”
“我早前就说过,钰柔定是个有福的。”
后院里。
钟钰柔正往纳好的鞋底上一针针上着鞋面,她用的是索线针法,且还是小针脚的那种,看着走线均匀、疏密得当。一看就是做得一手好针线的。
在她身边的笸箩里,是另一只已经做好了的鞋,是男款的敞口样式。
这双鞋是做给林大哥的。
在纳征礼时,男方就送来了尺寸,不单是鞋的,衣衫和裤袜的尺寸都有。
见小姐眼中含笑,一副心情极佳的模样,柳叶忍不住笑道,“小姐,方才奴婢过去前院时,可是瞧见圣上赏赐的那些绫罗缎子了,有十多匹呢,奴婢看到当中还有几匹大红的,给小姐您做嫁衣正正好。想来是圣上知道小姐马上要嫁人了,才特地给挑的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
钟钰柔肃声阻止,“赏赐的事自然是圣上吩咐人去做的,怎可能亲自去挑料子,往后这话再不能说,否则被有心人听了去,届时再传去外头,对你家姑爷可不好,知晓了吗?”
到时若被林大哥的同僚知道,定会说林大哥恃宠而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