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陨石上的字一个个减少,玲月与孩子们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晚上吃过饭,玲月问姜云:“《大秦律法》好记吗?”
姜云笑嘻嘻地回答:“好记啊,我发现大秦律法可比《庄子》、《孟子》好记多了!”
玲月诧异地问道:“真的吗?当初我学习秦律的时候,可是伤透脑筋呢,经常背着、背着就混淆了!”
“那有啥可混淆的?我看这律法里面,除了杀头就是大辟,反正都是杀头,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律法吗?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对内是杀头,对外是砍头,时间长了,咱们秦人会不会把天下人的脑袋都砍光了?”
玲月捂着嘴娇笑:“你这孩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挨千刀的杀胚,在咱们大秦国,你竟然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姜云被她调侃的脸上一红:“你问我感受,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我只有和熟悉的人才会说实话,见到陌生人,我会守住自己嘴巴的!”
姜云这些话,又引来一阵大笑。私塾外面的裨将晚饭没吃饱就来站岗了,现在闻到里面食物的香味,听到里面笑声喧哗,忍不住腹诽道:“眼看就要死到临头,有什么好笑的,你们就踏踏实实吃几顿断头饭吧!”
到了第六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楚淮和玲月走出私塾。钩月悬挂于山峰之上,阵阵凉风吹来,山崖前面不算大的瀑布,在暗夜里水声传出好远。一朵红花盛开的那么落落大方,那么摇曳多姿,在如水的月光下美丽动人。
不远处,八个穿便服的人远远缀在后面,用黑纱蒙着脸面,看上去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楚淮一努嘴:“天南八奇?”玲月点点头。楚淮笑道:“老头子对你够疼爱的,连这等人物也派了出来!”
玲月摇摇头:“不是对我疼爱,而是对你重视,我一个女孩子家,有什么值得保护的?”
楚淮微哂:“受不了你们这些女孩子,有醋没醋都要吃上一口,老爷子什么时候对我重视过?难道不是因为看到你越长越漂亮,然后有了想法?”
玲月听到这话,飞起一脚差点踢到楚淮的鼻子尖:“这样的混账话也说,看我不打死你!”楚淮侧身避过,装作轻薄子的样子,然后道:“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一朵红云飞上玲月的脸颊,笑骂道:“就会胡说八道!”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玲月幽幽叹口气,然后说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还是你们男人的心更难琢磨。就像现在,咱俩近在咫尺,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眼前美人长长睫毛轻轻闪动,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确实是个美人。
玲月轻轻哼唱道:“‘东海深难测,昆仑万丈高。鲲鹏全两利,终不越临洮。为有公孙子,容颜胜雪涛。只疑天上月,皎皎入青袍。’如今你离开都城五年,这首歌传唱反而更广了,当初你为什么就那么忍心离开呢?现在为什么又戴着这个掩盖你容貌的面具?难道不怕辜负了造化的一番美意?”
楚淮呵呵笑道:“你这个小姑娘,啥时候也学那些无聊的人,开始说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语了?而且人的相貌就算真的出众,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水中花、镜中月?人活在世上一天老过一天,所谓容颜如雪,又能持续多久?终究不如学道,可得长生!”
“所以,鬼谷先生一句话你就来了?而且甘愿在这个小山村教书好几个月?”
“你真是个鬼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到这儿来,可不是鬼谷先生差遣我来的,是我自愿来的!”
“那是自然,鬼谷先生是何等样的人,何必要差遣你?只要他动动嘴巴,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效命呢!呵呵,赶山鞭、髡神剑、陨天戟!修道之人,只要听到这些名字,如何能不动心?不过,鬼谷先生确实是学究天人的奇才,这样的事情,他能提前那么长时间就推算得一般无二!”
“那倒不全是,因为我自己也想看看,看看荧惑守心之后的大秦,陨石砸中的大秦!”
楚淮和玲月两个人离私塾越来越远,而天南八奇也只是远远缀着并不靠前。玲月看到水边有一朵盛开的黄花,嘟着嘴跟楚淮撒娇:“我要你把那朵花给我戴上!”
楚淮拗不过她,弯腰摘下黄花。站起来的时候,发现玲月已经近在咫尺,而且闭上眼睛,如同另一朵鲜花在他跟前悄然绽放。就在楚淮稍微犹豫之际,玲月已经倒进楚淮的怀中。钩月更斜,野草的香味与松脂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整个夜晚变得那么旖旎。楚淮急忙摆正玲月的身子,然后轻轻把黄花插在玲月的鬓角。
就在这时候,楚淮忽然一声怪叫,急速向旁边闪开。原来玲月手中一把匕首悄悄贴近楚淮。要不是楚淮机警,而且内里就穿着雪蚕衣,恐怕这把匕首就要刺入左肋了!
楚淮大怒:“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要杀你!不过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一刀杀了自己为你陪葬!”
“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知道,从明天开始,前面的路只会比这一刻艰难危险百倍,如果你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又如何存活下去?还不如让我杀了你,然后大家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