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耳阴恻恻说道:“老家伙,你是在找死!”
“你这话说的奇怪,我还没活够呐!何况我是不是找死,你怎么知道!”
范耳抽出了峨眉刺:“知道你们三个武功高强,不过我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武功是否像你们的嘴巴一样厉害!”
农老二这时候插嘴道:“有事说事,动不动就要动刀子、刷棍子,岂不是跟老娘们撒泼一个德行?你跟他要什么嘛,他以前都没见过你!”
“我要的,自然是玲月公主的手镯!”
“那你好好说嘛!”农老三本来被捆在身后的左手挪到了前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刚才的金镯子,“是这个?”
范耳点点头:“你们三位也看到了,刚才我被玲月公主降职,只好要回金镯子讨她欢心,说不定能让我官复原职!”峨眉刺却陡然刺向了农老三。
笑话,眼见着对方的双手已经脱困,这时候再不动手更待何时?然而,锋利的峨眉刺还是被农老三的手抓在了手上。农老三用力一掼,就把范耳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啥事都往最坏处干呢?坑同僚、欺负幼小、还欺负你老人家我,你怎么就不干点人事呢!”说着脚下用力,就要废了范耳。
而这时候,农老大、农老二也把身上的绳索往旁边一扔:“绿衣姑娘说咱们三个联手都挡不住天石一击,看来确实是真的,这东西真的是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周围秦兵见状,兵器全都举了起来,身体却是在后退,如果不是秦律严明,这些士兵早就一哄而散了。
就在农老三即将发力的一刻,就听见范耳大叫:“慢,老前辈,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要自杀!”
农老三虽然猎杀狼虫虎豹,却很少与人动手,听范耳说要自杀,脚下一动。
就在这一瞬间,范耳如同一尾游鱼,已经滑出去三丈有余,就听他大叫:“我要回营地自杀!”说着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秦兵当中。
而农氏三兄弟也摇了摇头,看看章邯的方向,见他仍然在驱动天石,知道不能硬抗,快步走入了村边的丛林中。
一根高高的木杆重新竖立起来,这次悬吊的人多了很多。除了之前的林家兄弟和村长,同时被吊起的,还有十八位武林人士,以及二十三位藏在秦军中的卧底。
一个都尉来到村长面前,先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他几下,然后说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穆家村,竟然让咱们折损了这么多兄弟。现在就让你们的人马上投降,从那些狗洞、猫洞里钻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就一条条割下你的肉,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村长看着那个人道:“我本是大秦帝国的治下小民,遵纪守法、交粮纳税,天天月月年年,为大秦帝国奔波劳苦,一年中,有几天睡个安稳觉?如今你让我投降,我投降谁?谁应该来接受投降?如今你们无罪来屠戮全村,又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民众,如何安心去做百姓?”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吗?拿去就是了!我卫冉行伍出身,十几年前,也曾经横刀立马,曾经血雨腥风,后来放下兵器,不过是想余生过个安稳日子。天下刚刚安顿几年,难道非得兵戎相见了不可?卫冉不才,愿替诸位问一下阴曹地府,问问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
就见卫冉嚼碎了自己的舌头,然后用力向那个都尉喷去。那都尉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血。再看村长已经是奄奄一息。
一声哭声响起,正是村长的儿子,他从穆家村的断壁残垣中冲了出来,跪倒在大街中央。周围刀枪剑戟,映着天上的月光,寒气袭人,他却视而不见。
陆陆续续,又有九个人从各个角落走出来,正是穆家村残存的村民。偌大的穆家村,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人,个个都是遍体鳞伤。就听村长儿子说道:“爹,我杀了五名秦兵,替您和妈妈报仇了!”第二个人道:“村长,我杀了三名,虽然不多,但有一人是上造,我够本啦!”
众人依次向村长汇报自己的战绩。老村长脸上浮起最后一抹笑意,头一歪,已经死在那里。
众人一起放声大哭。
村长的儿子,率先擦干眼泪,举起手中的哨棒,就向秦兵杀去,其他人同样向秦兵举起了兵器。转瞬间,穆家村人已经死亡殆尽
……
一位老者不知道从哪里而来,只见他缓缓踱步到村子的街上,一言未发,叹了口气。
众秦兵见他神态沉稳,自有一种气度,竟然没有搭弓放箭。
章邯遥遥致意:“来者何人?”
老者淡然道:“老朽蒯彻,欲效鲁仲连来做说客。如今穆家村人你已经屠戮干净,江湖豪侠也受到折损,不如两下作罢,将军意下如何?”
“从来只听说狂生乃是不解世事的少年,像你这把年纪还做狂生,还真是闻所未闻。”
章邯回头吩咐左右:“刀斧手,将这个老狂徒给我绑了!”
蒯彻微微一笑:“章将军这一刻能够占据优势,所依仗的,不过是那块陨石而已,倘若我有办法制住那块陨石,将军可愿意罢手?”
章邯哈哈大笑,现在居然有人要靠一张嘴扭转战局,简直就是笑话!秦人自张仪之后,就从骨子里讨厌这些靠嘴巴招摇撞骗的人。如果不是当年李斯一篇《谏逐客书》写得文采斐然,改变了始皇帝的部分心意,那些纵横家的门人,早就该被砍光了。
那些刀斧手见章邯对老者的言辞不屑一顾,手中一根根绳索兜头向老者罩去。这种粗棕绳,只要捆住人的身体,表面无数倒刺就会刺入人的身体,让人痛痒难忍。用来抓捕人犯,最是得力不过。
老头对扑面而来的绳索,恍若无睹。然而就在绳索及身的一刹那,老头已经在原地失去了踪迹。众人赶紧四处寻找,发现他已经站在了章邯的面前。
章邯愣了一下:“你有异宝在身?”
老头点点头,对章邯道:“我知道你的舌尖血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半年之内,你已经很难再驱动天石。除非你甘愿自损三十年功力,由至人境堕境到清人境。可大秦帝国素来不养闲人,一个清人境的武者想做大将军,恐怕是千难万难,哪怕你曾经立下功勋!”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带这一干武林侠士离开,同时也是给你一个机会。”
章邯摇摇头:“秦律,失约者砍头,如果我私自放人,同样是一死。但失约一死,却是要连累家小!”
蒯彻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竹篮来,说道:“如果陨石已经在这篮子里面呢?能不能换这些人?还是你宁愿让我将陨石带走,然后这儿你所有部下,还有你自己,都因为你一时而糊涂陪葬?依照秦律之严苛,丢失天石的罪责会如何处理,不用小老儿给你重复吧!”
接着蒯彻低声说道:“难道你忘了文种?今日你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就不怕‘狡兔死而走狗烹’的局面出现吗?”
章邯脸上阴晴不定,对蒯彻说道:“想凭一张嘴就让我放人,你是否太小瞧我章邯,太小瞧我大秦一众将士了?”
蒯彻微微一笑,不见他如何行动,下一瞬间已经来到玲月的身边,接着又回到章邯身前。
“像我这把年纪,足够做她的祖父了,摘下发簪一支,不算轻薄吧!”就见蒯彻手中那支簪子造型别致,形似青蛇。
蒯彻轻轻一按蛇眼,就听见绷簧轻响,一把寒光凛凛的细长短匕出现在人们面前,似乎有一泓秋水,在上面流动。蒯彻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鱼肠柔,真不愧是天下名剑!”
蒯彻将鱼肠柔重新收入剑鞘,走到玲月面前,双手递了过去。玲月赶紧接住,一颗心砰砰乱跳,知道这个老头如果刚才要动手杀她的话,自己根本无从抵挡。
老头重新回到章邯身前,然后又一次掀起了竹篮,就见那块不算大的石头上,七个字清清楚楚“秦始皇死而地分!”
章邯愣了一下,用意念去联系自己的天石,发现竟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反馈。蒯彻似乎察觉到什么,然后摇摇手中的篮子,章邯立刻头疼欲裂,似乎神魂遭到反噬。
章邯色大变,回头看着玲月。这支队伍,自然是以他们二人为尊,可玲月这时候,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在那里怔怔发呆。章邯暗暗腹诽:“你从小到大经历多少大场面?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吓傻了?!这些混咸阳的,果然个个都是人精,到了需要共同顶缸的时候,自己先提前吓傻了!”
蒯彻道:“将军可有决断?将军手下,可有人能拦得住我的鬼影摄神步?如果老朽将这天石沉入渤海之东的归墟,将军可有把握将它打捞上来?”接着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东海龙神,对这块天石是否也感兴趣?会不会将它藏在龙宫宝库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