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鹏举微微点头致意，便跟着众人一起上二楼去了。

二楼，老板带着几人，走进了一间装饰美观的厢房中。

众人一看，正中央只一张大圆木桌，周围则是整齐摆好了一圈油黄木椅。剩余的空间没有过多作装饰，恰到好处的装点让室内看上去没那么华贵，但很舒心。

云灵点点头，向老板道了声谢。

老板则殷勤笑道：“都是小事，比起云姑娘您帮我们的，连蚊子腿儿都算不上！”

几人各自落座，老板留下一句“有要求尽管叫我”，便下楼去了。

包厢的门慢慢关上，落座的几人里，除了叶、历、戚、云灵，还多了一个人：常牧。

“方才听了这位常道友所说，看来这水边城里，此时确实已是危机四伏。”云灵柳眉微拧，眼色肃重，那一抹礼节性的微笑也已经消失不见，“而我现在要告知各位的，也是今晚的潜在危机之一。”

“洗耳恭听。”叶央道。

云灵于是开了口：“先前，叶姑娘在夜市中心，是否有感受到奇异的目光注视？——而且那股目光，是来自望月阁之上，对吧？”

叶央闻言神色一变，似乎没想到云灵能说得如此之准：“没错，确是如此。”

“这就是危险所在。”云灵道，“那座高台上的诸多权贵里，已经有一部分人，被妖族所‘替代’了。而且它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何以见得？”戚鹏举问道。

云灵看向戚鹏举，声音凝重，说：

“因为我，也早已被其中一只妖修，替换了。”

历明珠听了，眼睛睁得杏圆，满脸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可否细说？”叶央忙问。

云灵深深吸了口气，答道：“那些妖修，早已各自化形成了人的模样，潜入了水边城内——而其中一只妖修，就选择了化形成我的样子，混迹在一众权贵之中。”

“它们的实力如何？”叶央又问。

“抱歉，我的修为太过短浅，完全无法看出它们的实力来。”云灵低眉，有些惭愧道，“我仅仅有第三境前期实力，而它们中的许多妖族，甚至令我根本看不透彻我猜想，它们中的一半，已经有了第五境的修为。”

“第五境啊”叶央低头，若有所思，“如果它们真有这等厉害，那还真是会有些棘手。”

一旁的历明珠却忽然提上一嘴道：“没记错的话，符师兄也到了这水边城来着？我们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帮忙？”

叶央看了历明珠一眼，说道：“是可以。但目前，我们还没有与符师兄取得过联系，暂时还是专注眼前情况比较好。”

云灵听见“符师兄”三个字，眼里明显一亮：“你们说‘符师兄’？是风月宗的三百真传第二席，医修符凯吗？”

“是的。——云灵姑娘莫非认识符师兄？”叶央道。

“是救命的大恩。”云灵说着，脸上又泛起温和笑意，“那伪装成我的妖修，原本要把我带到无人之处，再将我暗杀。所幸是他赶到，将我从那妖修手下救了出来，我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不愧是符师兄”戚鹏举不由得感叹一句，片刻后，却又抬眼看向云灵，道：

“不过，没能将云姑娘你这本人真身抹杀灭口，想来那些妖修一定不会就此罢手。——如何躲过它们接下来的追杀，云姑娘，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云灵略略低头，稍作思忖。半晌，她的眉头一松，方才抬起头来，张口欲要说话。

但她的眼中，马上映入了另一个身影——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杀神一般，瞳孔猛缩，嘴唇轻颤，整个人的气息，立刻成了一团乱麻。

那是极端的恐惧。

常牧注意到云灵的异样，转眼看向她的目光所指，也是立刻剑眉紧皱，脸色诧异。

叶央、戚鹏举和历明珠三人坐在对面，刚察觉到了不对劲，正欲回头看看时——

已经没有了那个必要。

那个身着同样一身精致白花衣的“不速之客”已然身形一闪。

云灵满脸惊恐，全身僵硬着便要向后仰去，仿佛要逃离什么一般。

“——咳呃！——”

但为时已晚。不速之客手中一闪银光，便把一柄利剑直直刺入女子云灵的胸膛。

殷红当即染红了那刺穿云灵身体的剑尖，也印在每个人充斥着惊诧的眼色里。

那一瞬间，历明珠不禁惊叫出声：

“两、两个云灵？！”

那行刺者与被刺者，竟然都是女子云灵的模样。二者的身躯几乎已经贴在一起，但仍然能清楚看出，两人的一切外部特征，竟然别无二异！

唯一不同的，只有行刺者云灵眼中，仿佛睥睨蝼蚁一般的蔑视，以及刺杀得手的嘲笑之意；与那被刺者云灵眼里，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猎手与猎物，对比鲜明。

只在刹那之间，常牧四人还来不及做些什么，两个云灵便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哐！”被云灵撞倒的木椅砸落在地。

万物皆寂静。

留下了什么呢？

只有地上唯一的几滴鲜血，证明了刚刚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这什么？”历明珠被这一惊人的情景震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口齿不清，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

出于惊慌失措，历明珠转头，看向其他人——

戚鹏举已经赶到了楼梯处，却已经再也见不到半个白衣身影。

叶央赶紧跑到窗边，放开精神力感知，也根本无法感应到任何妖族或云灵的气息。

“它们把云灵带走了。至少，不在此处了。”叶央语气沉重。

“——那、那怎么办？”历明珠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此时成了最慌乱的那一个。她不住地微微摇着头，不知是在害怕还是震惊：“我们、我们还能从那群妖族手里把她救出来吗？！”

常牧这才开口：“冷静，历明珠。现在万万不可贸然营救，若是过于急躁打草惊蛇，恐怕后果会更加糟糕。”

叶央也说：“不无道理。现今水边城内暗流涌动，甚至，可以说整个水边城里的百姓都成为了那些妖族的人质，此时一旦将它们逼急，只会酿成大祸，不堪设想。”

历明珠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常牧向叶央递去一个认可的眼神，后者则回以一闪而过的微笑，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头绪吗？”

“头绪，倒是有一个。”常牧神情波澜不惊，回答道，“我们去找符凯。”

“符师兄？”叶央闻言，睁大眼，用意外的语气问道，“你知道他在哪？”

“刚刚见了一面，勉强算是混了个脸熟。”常牧说，“但现在的境况，我们必须先找到他，才有机会弄清楚，我们到底身处于一场怎样的风波里。

“——不论是妖修临云，还是城中其他的妖族，又或者是其他更多事，符凯所知道的，一定不比我们少。”

叶央听完，只是略作思索，便做出了决定：“我们立刻动身！”

情况紧迫，四人迅速将方才刺杀的残余痕迹清除干净，便不与这家店的老板告别，从二楼的某一边阳台处腾身飞出，踏着屋檐，消失在市井的光与影中。

这座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