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牧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没有办法，只能说历明珠拜师的意愿过于强烈，若是常牧不收她为徒就长跪不起，牧没办法，只得勉强同意。

当然，常牧也不是直接答应了收其为徒，而只是同意了教给她一些符文的画法，以及帮她提升一些符术的造诣——至于对自己的称呼，常牧并不愿意被叫作“师父”，可怎奈历明珠左一个师父右一个师父地叫，牧虽说不太乐意，但终究还是无奈接受了。

说来好笑，这位白衣少女历明珠，在不久前对常牧的称呼还是“你这小人”。

现在，叶央仍然坐在床边，其他三人各自找了凳椅，四人围坐成一个正方。窗外，仍是无尽的夜幕。

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身边历明珠后，戚鹏举清清嗓子，开了口：

“其实，我与明珠二人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专程探望叶师姐。”

“那是何事？”叶央问。

“与冥气有关。”鹏举一边说着，话音逐渐变得认真起来，“而且与叶师姐此次在外受袭，恐怕关系密切。”

“哦？”常牧微微挑眉。看来风月宗中人也已经察觉了冥兽的异样。

戚鹏举稍顿一下，继续说了下去：“近几日，我宗中人都发现，原本是无智之物的冥兽们，却不知因何原因拥有了足以与人相媲美的智力，并借此衍化出了许多专门针对我修炼之人的战术，大部分的弟子出行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也就是说，其实叶师姐并非唯一一个，被冥兽设计偷袭的人。”

叶央点头，神色凝重：“这是何故？宗门上级有消息吗？”

“这就是我们来找叶姐姐的目的。”历明珠接过话，解释道，“昨天，宗门里四位“枢”大人得知消息后，四枢之一的耳东大人立刻就用阴阳卜算之法卜出了原因所在——是在极北之境的永冻冰原之中，横空出世的一只异兽所致。宗门上级马上就下达了消息，传信告知所有在外弟子注意安全。同时，四枢之二的洛清与疏璇玑两位大人也立刻动了身，召集了真传弟子中的前一百席，向永冻冰原进发。计划在三个月内集中全员，围杀那只异兽。

“我们此行，就是来通知叶姐姐，尽快到永冻冰原去与宗门大部队会合，共同灭杀异兽。”历明珠正色道，“同时，也有我们两人，护送叶姐姐北行，互相照应以防不测。

“原来如此。”叶央道。

“说来——常牧既然能从冥兽手下救出重伤的叶师姐，想必也是早已察觉到了冥兽的异样了吧？”戚鹏举忽而问道。

“确是这样。”牧点了点头，“我也略通一些占卜之法，私下卜出的结果与你们那位耳东大人几乎一致——因此我的本意，也是前往极北之地，猎杀那只异兽。”

“猎，猎杀……？”历明珠满脸惊讶，“师父你是要……一个人去？”

是。常牧肯定地答道。

“这…这太乱来了……”历明珠简直难以置信，不住地摇头，“据耳东大人所说，那只异兽极端危险，甚至需要洛、疏两位“枢”一起出手才能将其围杀…师父这样第四境的修为……不论如何，孤身一人前去挑战那只因冥气而异化的凶兽，都太不理智！师父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的在理，四人同行，也多一个照应。”叶央看向常牧，“牧，你觉得呢？”

常牧低头稍作思忖，而后默不作声地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仰头看向天花板，道：“——好吧，和你们一起走便是。”

能听出话音里藏着的不情愿，但好在终于是答应下来了。

“那么，我们明天一早便乘马车出发。”戚鹏举站起身，道，“今夜就各自先睡吧。——历明珠，走，我们也得各自找地方投宿去了。”

明珠应了一声，起身与戚鹏举一同出了门。离开前，她还不忘回头看看屋内的常、叶二人：

“师父今晚……”

“我守夜。”牧直接答道，指了指一旁的叶央，“叶姑娘的伤势还未痊愈，我在这里看着，防止出什么意外。”

“哦～”白衣的少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人，后便跟着戚鹏举下楼去了。

房门被关上，房间中，又仅剩二人。

牧起身，从袖中又抽出了一张黄纸符箓，随手按在了墙上——叶央看了看，那又是一张全新的“回春妙意”符。

“会不会太浪费了？”叶央虽然不甚懂得符箓一类，但也知道从刚才历明珠的反应看出来，这种符箓非常珍贵，“我已经恢复了大半，何必再耗用一张符箓？它如此珍稀，为何不留到该用的时候…？”

“现在就是该用的时候。”常牧解释道，“明天开始就是远行，此番旅途距离相当遥远，我们之中最好没有任何人带伤上路，但你剩下的那些伤，若是自我恢复，最快也要两天多。若是在这两天里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对我们会非常不利。”

“哦…”

“不用担心符箓用完的问题，我自有存货。”牧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才坐回了椅子上。

叶央默然，只是微微颔首，双臂环抱着纤细双腿，寞然侧身躺倒在床上，一言不发。

她突然发现，这个突如其来的救命恩人，她却怎么也看不透。好似有无数对自相矛盾的事同时在他一人的身上显现——明明是一个无任何宗门所属的散修，却年纪轻轻能达到被称为“分水之境”的残阳境，堪称天才一般。

明明是灵气远远弱于灵修的体修，他却可以轻易画出让风月宗长老都头疼的“四字之符”，而且是那般轻松无阻。

还有，明明是体修，却可以用出那些杀力完全不弱于灵修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