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四姐一只手里拿着晚饭。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徐医生还有马医生带着几个人进来了,看来二零六号又进新病友了,可这个新病友是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只在电视里看到的植物人。
有一个看上去六十开外的男子和一位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中年女子推着一个推车进来,病房又来了一位新病友,这位新病友被安排在十七号床铺,我是十六号床铺,在我右边,推车上平躺着一位留着平头左边鼻孔插头输液管的中年男子,这二个男人把那个躺在推车上留着平头的中年男子移到十七号床铺,留着平头的中年男子身体平躺在十七号床铺上可是头却朝向我的十六号床铺,这位男子头部两边有些凹陷,所以眼睛显得有点大,但他眼睛没有神,他头部朝向我这边时,一动不动望着我,脸上没有表情,我试了几次一会看电视,一会看他,他还是没有表情地望着我,我才确信他看我是无意识的,我暗自嘀咕这是怎么回事?疑惑、惊奇!当时还没想到他是一名植物人。
等我还没弄明白,又来二位中年女子,一个显得年轻一些,一个显得年老一些,这二位女士坐在我十六床铺的右边,面向平躺在十七号的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的中年男人,先进来的二位中年男子其中一个有点面熟,好象是这个医院的一名医生,过一会才知道,我有点面熟的这位中年男子确实是这个医院的一名医生,姓涂,躺在十七号床铺的是涂医生的的亲哥哥,他哥哥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叫涂刚强,后来进来的二位女士年龄看起来大一点是他的大姐,年轻一点是他的老婆,和涂医生一起进来始终说着普通话,身材瘦长,人显得有些憔悴,和一双充满忧愁眼睛的那位中年女子则是他的嫂子,就是涂刚强的妻子,还有那个年老的男子则是他们家出钱请的一名护理工,专门照顾躺在床铺上那位始终、一言不发、目中无人的中年男子。
安置好自己的哥哥,涂医生走了,在那个护理工的建议下涂医生的大姐去大市场买一些洗漱用的水桶、热水瓶、面盆等日常生活用品,涂医生的老婆轻声对我说,躺在床铺的哥哥还是一名工程师,在上海定居,满脸的敬佩。说头部动了二次手术,难怪头部两边有些凹陷,涂医生的嫂子叫刘铃铃,听刘铃铃说他们在上海住院三个多月,没有好了治疗方案措施不说,一天住院开支得一万多元钱,这才转回老家洪湖住院治疗,想中药治疗能不能有所转机。
安置好了涂刚强,刘铃铃开始教姓卢的护理工,每天分五次冲营养奶粉,每次三百毫升,用大号的注射器给涂刚强喂流食,每天给涂刚强喂流食每次间隔三小时一次,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给病人喂流食,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植物人真实的展示在我面前,一目了然。过几个小时还要给涂刚强翻身同时拍打后背,专人护理与家属护理相结合,做好皮肤护理,预防褥疮。刘铃铃把每天要做的事告诉了卢护理工,然后坐在一个挨着十七号床铺旁边的板凳上,一面忧愁、无奈充满深情的眼神望着躺在床上自己的丈夫涂刚强一筹莫展、忧心忡忡,刘铃铃一边按摩自己的丈夫的手指,一边喃喃细语,刚刚你快醒来,亲人都在盼着你醒来,你怎么不理我啊!我是你妻子铃铃,我们生活了几十年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这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妻子对自己丈夫始终不离不弃深情的呼唤,这是一个不需要信誓旦旦,不需要海誓山盟让世上多少痴情人如痴如醉虽然浪漫却苍白无力虚假的成语,而是无数的日夜夜默默的守望这才难能可贵,期盼自己心爱的丈夫早日苏醒过来,这种默默的守望和殷切的期盼,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无可预知遥遥无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是一个不关财富和地位只有纯洁的亲情自然的流露,可刘铃铃长时间内心的煎熬,无法倾诉的愁绪这样的日子何日才能熬出头,何日才是尽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整个医院进院住院我没有看到一个放弃自己老公的妻子,一个比一个感人,只说二个一个是我的同事高位截瘫妻子日日夜夜照顾不离不弃。这个植物人的妻子的压力更大,对丈夫不离不弃,乐观的三年五年,不乐观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默默相守。看看人家做妻子的人品。
我想起在电视有许多用言语呼唤的沉睡中的植物人,有的植物人真的被真情唤醒了,当然电视毕竟是虚构的,但凡还有一种希望就要尝试,我建议、启发刘铃铃涂刚强是洪湖的,可以放洪湖水浪打浪的这首歌曲,还有洪湖赤卫队一些插曲,这首洪湖水浪打浪的歌可以说家喻户晓,洪湖的男女老幼都会唱,涂刚强肯定是耳熟能详,刘铃铃觉得有道理,从大市场购物回来涂刚强的大姐听了的我建议觉得非常有道理,怕是一下刺激那根神经人就苏醒了,当然愿望是好的,还得面对残酷的现实。要有人不停地对涂刚强醒着的时候,说话,放音乐用声音刺激涂刚强,刘铃铃管姓卢的护理工叫卢大爹,这是刘铃铃随乡入乡的叫法,刘铃铃说正好让卢大爹天天不停跟涂刚强说话,刘铃铃说这句话有弦外之音,是有根据的,我和与刘铃铃和卢护理工才接触几个小时都有同感,他是我这一生见过说话最多的人,刘铃铃对我说卢大爹他说话你根本插不进话,而且他东拉西扯基本听不懂他说话的意思,一会儿东拼西凑说明朝的历史,有多少的皇帝,一会明朝的历史,有多少的皇帝,一会儿说到隋朝的杨广,弑父害兄长杨勇,涂刚强的主治医生是马医生,马医生专程过来跟病人家属详细地讲了一些事情,对病人要勤翻身,擦洗以免得生褥疮,马医生对病人家属说别怪她啰嗦,这都是为病人好,刘铃铃连忙感谢马医生,在旁边的卢大爹真是不会说话,他说自己话多,马医生话也多,马医生不跟一般见识,对病人交接清楚后,说明天上门为病人针灸,聪明的刘铃铃看到卢大爹话多的特点所以让他每天对涂刚强说话,我说涂刚强是卢大爹最忠实的听众,我这话一说完,整个二零六号病房时里的人全笑了,当然不包括谁也不理的涂刚强,涂刚强的大姐坐了一会儿,有事走了,下午五点多刘铃铃要卢大爹回去吃饭,她对卢爹说她十月八号要回上海办一些急事,这几天卢大爹在家吃饭可以稍为时间长一点没问题,卢大爹对刘铃铃说你们总要给我一点私人空间,谁都说不赢姓卢的,姓卢的护理工走了以后,刘铃铃对我说她们出了全天护理的钱,本来中医院护理一个病人是每月三千元,她们在每月三千元的基础上另外又加了一百元伙食费。晚上六点多涂医生的小哥来看望涂刚强,涂医生的小哥身材挺拔,象这他这种已入中年人的年龄人大多数是发福了,他外表冷峻,话少,我发现他非常注意细节,有修养,进来之后总是站着和刘铃铃问一些涂刚强情况,我热情地要他坐在我床上,他谢绝了我的好意,脸上露出很友善的微笑,以后涂医生的小哥每天至少来医院一次,我们也渐渐熟悉起来,他说涂刚强是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混得最好的一个却出了这么一个件事,我说也是天灾人祸防不胜防,涂医生的小哥说五楼还有一个亲妹妹得了尿毒症还不知道活不活过今年,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么善良的一家怎么多灾多难,后来涂医生的小哥来了我还是每次都热情的邀请他坐在我床上,他每次都笑着谢绝了,再后来我看见他来了以后,我自己坐在床上,让他坐在我旁边的木椅上涂医生的小哥就没有推辞了,涂医生还有他的小哥和姐夫不管是谁来了都要帮躺在床上的涂刚强翻身,擦洗、按摩手指,腿部,兄弟之情尽在不言中,刘铃铃每天晚上六点左右都由她小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