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百祭空间的雨下的极为宁静,再也没有轰鸣的雷声、也没有呼啸的狂风,这片天地间只有簌簌的雨声。释界营地之前的那条河流之上凭空漂浮着一台方桌、两把竹椅和一支遮雨竹伞,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年和一位笼罩在铠甲之下的将军,少年手执一壶淡酒,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将军则正襟危坐,身前的桌子上也摆放了一个酒壶,二人均没有言语,静静地欣赏难得的雨景,时常隔空表示敬意,一饮而尽,将酒壶随意一扔。不知为何,两盏盛满美酒的酒壶又重新出现在了方桌之上。
望着天空中坠落的银丝,灵毓率先打破了宁静,拿起桌上的酒壶,向鄂康敬酒:“哥哥,这一步棋没走完?”
鄂康耸耸肩,不置可否,同样拿起身前的酒壶向灵毓表示敬意,二人一同仰脖饮下。这壶酒还未喝完,从远处传来嘈杂声,灵毓顿了一下,却没有理会,一口气将酒喝完,方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百祭城和释界营地之间只有浓厚的黑夜,百祭城的另一边却可隐约看见绿色的光芒,灵毓微微一笑,左右的食指和中指合并,又一翻转,灵毓、鄂康二人连同方桌,竹椅,竹伞竟骤然出现在了神界旗舰的甲板之上,二人刚一出现,三咤、杨戬、李靖率领几百金盔金甲的神界将士便将他俩团团围住,各个手拿法宝,做好与鄂康鱼死网破、保护少主的准备,灵毓一挥衣袖,淡然的说了句:“退下”,这几百将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敌方的首领近在眼前,只要杀了他释界一时之间便群龙无首,取得战争的胜利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可少主却下令后退,这如何能做到?
李靖面色焦距,手执的剑尖也微微颤抖着,大喊一声:“少主”
灵毓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回道:“我最后说一次,退下。”话音刚落,周身竟环绕起难以抵挡的杀伐气息,李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起武器,率先离开了甲板。其余的将士见少主执意如此,也只好作罢,只见甲板上的二人拿起桌上的酒壶又一饮而尽,而远处释界营地的漂浮起来的释界将士们也收起了手中的武器,方桌上的二人饮完酒相视一笑,一同望向了绿色光芒出现的地方。
五界远征释界的部队何止千万数,其中人员参差不齐,正规部队和临时征收来的人员混杂在一起,正规门派的修士、散修、外骨骼装甲、服了针剂的人类,各个种族的兽类,花草树木,奇异虫类,凶、恶、善、媚灵,这诸多种族,各有各的本性,那些正规部队倒是好说,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听从命令,坏就坏在那些临时部队上了,这些士兵若战事一起,还好一些,能够服从指挥听命令,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在五界临时征收来的将士眼里看来正是争夺百祭城内“宝藏”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些个谦卑谨让的作风,各个争先恐后,生怕被别人抢走一砖一瓦,那七个来自五界的指挥各有各的心思,都不想让另外几方先进城,也都没有勒令自己属下的士兵,任由那些个士兵各自发挥,诸多人员哪怕就是有计划的逐一迁入百祭城中也是需要费好一番功夫,更何况这一拥而上了,从早上开始到现在挪入百祭城中的士兵也仅仅是一小部分,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拥挤在百祭城门前动弹不得,而好不容易运来的物资、伤兵和正规部队则留守在原来的位置上并没有妄动,从百祭城南门到五界营地之间竟出现了长蛇阵的架势。
夜色渐浓,在百祭城南门前还拥堵着吵吵嚷嚷的五界士兵们,这些士兵冒着瓢泼大雨,做好了战斗准备,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可谁都不敢妄动,仅仅是做样子罢了,而五界会议室内也吵作了一团,互相指责。百祭南门前突然有一名身着外骨骼装甲的人界士兵,竟突然操作失误,冲动的开了火,数枚威力十足的导弹立马从炮管中喷射而出,而他所属小分队的队长刚想致歉,却被几名兽界将士一同湮灭,同时波及到了其余三界的士兵,门前的阵势宛如星星之火,一发而不可收拾,五界联合部队竟自相残杀起来,恐惧、愤怒、迷茫让士兵们失去了理智,一上来便使用最强的招数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五界会议室内,七个将领们却不慌不忙,想是早就料想到这一情况,各自下令将驻守的精锐部队派去镇压自己这一方的士兵们,传令官们刚走出会议室还没有到达自己所属的部队,百祭城南门前两侧却出现了数量不明的释界部队,冲杀向早就乱作一团的五界部队,五界将士们的性命宛如蝼蚁,疯狂的被收割。这一消息根本不用传送,会议室内的七个将领们用自己的耳朵就能听到近在咫尺的释界将士们的喊杀声,可是他们根本不管不顾,仍旧争吵,如果仔细听的话,他们争吵的是今后的作战计划,而不是如何瓜分百祭城。
五界正规部队很快就加入了战团,百祭城南门前的释界部队被里应外合,包围了起来,尽显颓势,只得勉强招架,此时的五界营地只留守了少量的部队防守,几千名身着铠甲的士兵在自己的营地内竟然蹑手蹑脚的行动起来,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颇有些小心谨慎的样子,唯能听到的就是雨滴打落在他们银色盔甲的声音了,这几千名士兵有计划的分作五队,奔向营地内存放物资补给的地方,物资所在地自然是精英重兵把守。
今天兽界值守的将领名叫熊长河,是一头修炼了几百年的大黑熊,力大无比,远远的就看见几百上千的部队静悄悄的走了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增援,老远的向那支部队喊道:“兄弟,辛苦了,不知道你是哪族的?身上可有酒没有,他娘的,这雨下的是真难受啊。”
谁知那支部队一听这话,竟快速向这边冲了过来,熊长河暗道不好,赶忙下令做好战斗准备,熊长河也算是兽界内的小精英了,属下的黑熊部队更是经验丰富,可眼前这支部队根本不理会他们,径自拔地而起,向他们身后的营地飞了过去,一进入营地竟挥洒出绿色粉末,这绿色粉末不管碰到什么东西,立马燃起绿色巨焰,哪怕仍雨水也不能将其扑灭,再加上补给中不仅仅是粮食物品之类的东西,更多的是爆炸物,碰火即爆,火势更盛。霎时间,五个绿色火柱从五界营地内的凭空出现,而这几千释界部队挥洒完身上所有的绿色粉末之后,当即拔出了各色各样的武器杀向了五界部队,与此同时,数十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释界部队,伴随着天空中灰色的远程攻击,根本不顾及自己性命,冲杀向五界营地。
五界营地内留守的部队虽不多,却也有一时的抵挡之力,各个对自己的界域衷心耿耿,豁出性命守卫自己的上司着不胜其数。
这时候五界会议室内终于停止了争吵,各个面带铁色,虫界蠹百毒额头上的两个大触角杂乱的晃动着,冷冷的说:“诸位同僚,释界鄂康神机妙算,我等棋差一招,生死存亡之际,各自珍重。”
说完便快速的出了会议室,剩下的六个将领也互道珍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部队,亲自上阵。就一白天的时光,五界营地,百祭城前,从庆祝胜利的欢乐场生生变成了吞噬生命的修罗场,六界生灵在此不停的湮灭。
性命?在这里根本不存在性命的概念,只有成败。
百祭城前杀成一团,而百祭城的上空则十分安静,神界将士们也都看到了下方的战团,在战舰上严阵以待,等待灵毓的命令,灵毓的命令不出,哪怕刀落在脖子上,也不动。灵毓的帅令一出,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也前赴后继。
旗舰甲板上,灵毓白皙的脸庞上也略带红色,似乎有些喝醉了,抿了抿嘴唇,看向鄂康,缓缓言道:“安排士兵,乔装打扮成五界模样留在百祭城内,混入五界部队—反间计;明知会被包围,仍派出死士冲沙五界部队—苦肉计;将主力部队调离营地,先断其粮草,后安排伏兵反包围—调虎离山。兄长,好计策,只是,小弟有两事不明,还请兄长指教。”
从与灵毓碰面以来,一晚上未言一语的鄂康终于开口了,银色金属面罩后传来了他冷冰冰的机械声音:“你说”
“从你打算撤退百祭城,布下那未知胶体开始,我便一直在后方修炼,并未感受到释界大规模的气息,是如何将几十万将士转移到五界后方的,这是其一;其二,不管离间,诱饵还是反包围的士兵,前有五界部队,上有我神界战舰群,后面就是五界的地域,根本无法撤退,经此一役,全数葬在百祭城前,兄长真的忍心?”
“我释界虽沉迷于杀伐之术的修炼,但对兵法、战术、战略的造诣上不亚于神界,从出征五界开始,料想到可能会出现如今的局面。百祭空间的土地中,遍布暗道,从百祭城内到任何一处土地,也布满了传送阵法,虽一时之间不动声色转移士兵是做不到的,但是我是用了一整年的时间,自然可以做到。其二,这是一界生死存亡的战争,难免有所牺牲,为保释界,不得已为之。你我都知道若是消耗,我释界迟早被拖死,若你神界不来,我早晚将五界击退,然后硬逼他们签署合约就是了,可你神界参战了,击败六界我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只能重创五界,和谈神界,现在是我问你了,你意下如何?”
灵毓叹了一口气,不假思索回道:“兄长,我神界部队向来战无不胜,没有和谈的先例,在我神界将士。不,不仅仅是神界将士的心中,是除了释界以外的六界生灵心中,释界罪大恶极,合约是无法消弭仇恨的,只会越积越多,日后仍有一战,此时我神界若抛弃五界,便成了抛弃盟友,唯利是图的小人,五界将恨神界胜于释界。更何况,我神界也杀戮了不少释界将士,日后若战起,不是不存在六界围攻我神界的可能性,我身为神界一员,怎么可能让神界置于那种地步,我神界就算不参战,也会失去威信,难以服众。更何况,有些事情,纵使如今你是释界之主,仍不知道。”
“我理解,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抉择”
接着,兄弟二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方桌的两边,彷佛着天地间的杀戮与其二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雨渐渐的停了,天色也缓缓的亮了起来,神界战舰群下方的五界部队也慢慢收拢了起来,灵毓看着天边出现的晨阳,万丈霞光,左右手分别向左向右一身,誓生剑和噬生刀缓缓出现在了他的双手中,灵毓眼神逐渐冰冷,对鄂康言道
“兄长,你可知,我会采用何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