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毛文龙死后,东江兵的闹饷忽然就变得不可预测起来,岛上来了新官要闹,朝廷命令出兵要闹,逢年过节都要闹。而且这种闹饷百姓们是万万不敢再参与的,因为乱兵们现在可是真敢杀人了!
总兵府邸内外十三进,当真可称得上庭院深深,即使外面发出了怒吼响如雷鸣,但是却丝毫惊扰不到位于后院的内庭。
黄龙坐在上首帅案,把玩着手中的细瓷酒杯,面色轻松地堂下的东江诸将。
自己身边的泰山大人老神在在,闭目养神,而下首的那些将官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用眼神和嘴角相互交流。
“怎么样,本帅已经把好话说尽。若是各位不愿交出家丁,那么若是那李梅报出谁的名字,本帅可就只能秉公办理了。要知道这通倭大罪,依我大明律例,是可以先斩后奏的哦。”
黄龙说出这番话,顿时感到通体舒泰,好像把胸中压抑已久的一口郁气尽数吐出。
明末军纪败坏,克扣军饷喝兵血之事,几乎已是军中常例。营中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吃不饱饭的,但是军将们的家丁却必须吃香喝辣,这些武艺精湛的家丁才是军将保命立功的倚仗。
一旦交出了家丁,这些东江军将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再也威胁不到黄龙半分。
黄龙对于自己这次杯酒释兵权的安排更加自豪,今日之后,自己就做到了袁都督都未竟的功业!想到自己还在帐下安排什么刀斧手,真是白费了力气。
“蹬,蹬,噔。”一名亲兵突然跑入堂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道帅案前冲着黄龙打了个千,“大帅,外面有乱兵闹饷!”
“果然来了。”黄龙冷笑一声,耿仲裕和李应元今日没来,他便算到这二人可能要狗急跳墙。
此时在总兵府中已经集结了一百军士,他就不信这些人敢于杀官造反。只要能够将两人逼住,乱兵气势一泄,那么耿仲裕和李应元的罪证就又加了一条!
至于那堂中的东江诸位军将,估计等待的也是这一刻吧,老子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请君入瓮。
“废物,区区闹饷,就值得你如此惊慌,滚。”黄龙一脚将那小校踢飞。
只见他把外罩的锦袍一把撕烂,随手往旁边一丢,里面赫然是早已穿戴好的锁子铁甲。
“诸位兄弟,且随我去会会这群不长眼的乱兵!”只听他沉声一喝,堂内屏风后顿时一片刀剑铿锵。
沈世魁睁开半臂的双眼,眼前竟已多了百多甲士,细看之下,黄龙竟是将全部家丁都集中在这屋檐之下。
黄龙看着自己家丁士气高昂,忍不住得意一笑,正打算瞅瞅堂中人的窘态,却见案几后的东江诸将也都站起身来,拱手对着黄龙喊道:“某等也愿随黄帅前去平乱。”
堂上高坐的沈世魁更是走到自己身前,仓啷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微微笑道:“对付这群乱贼,何须客气,老朽虽然年迈,也愿与黄帅并肩平乱!”
黄龙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群义愤填庸地东江军将,难道自己冤枉了他们?
“讨公道,发欠饷!”大门外闹饷之声愈加高昂,黄龙当然不能拒绝他们的好意,便冲着诸位东江军将拱手环敬,以表谢意。
“杀!杀!杀!”三声暴喝之下,院中士兵们摇晃着磨得雪亮的刀刃,随着自己的主帅直冲向乱兵聚集的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