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在哪儿高就?”王兴问那手指断了的少年。
“老子是江城府尹的儿子,你敢伤我!我让你们全都砍头!”那少年一边吃痛,一边咆哮着。
王兴心说这事不好办了,怎么又要去府衙走一趟?耽误时间。他拿出怀里的一块令牌亮了一下,“行,我们跟你走一趟,不过要先等我们把这儿的事儿办完。看清楚了,我跑不了。”
那少年看不懂令牌是什么意思,但看王兴是个太监,又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没了底,也不晓得玉奴是哪个王宫还是皇宫的人,互相看看,没了主意。
酒楼邻座的一个人趴在窗户上看了良久。其实早在落座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玉奴,默默的听了很久她们的对话。
玉奴在这空档里把几个少年的脸一一记了下来,准备回去绘影图形。王兴不是总爱请示吗?就一起发去给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请示请示好了,让锦衣玉食的帝王也看看人间疾苦。让他知道知道他手下的官养出这等霸凌弱小的儿子,还好意思做父母官,照拂一城的老小?
“文书你快找间客栈,我们把这位伤者安置一下。二子,你去打听打听最近哪儿有大夫,带来客栈找我们。”玉奴看这几位少年不敢轻举妄动,遂简单吩咐了一下。
那断了手指的少年早熬不住疼,哭了起来,一个少年决定先带他回家看医生,留另外两个人在此地看住玉奴和王兴。
文书此时已问得酒楼的后面就是客栈,于是和王兴扶着乞丐进了客栈。客栈老板一看是个乞丐,立刻拒绝,玉奴啪的放了半两碎银子在他桌子上,他立刻满脸堆笑。
“去给我打一桶热水来。”玉奴发号施令,“文书,你去帮我买两件干净的女子衣服来,按她的身形大小,再去酒楼拿些饭菜过来。”
文书得令去办事,玉奴和王兴把乞丐扶进房间,“我们趁大夫来前,先把你身体没受伤的地方清洗干净,也好方便大夫包扎。”
乞丐千恩万谢。先草草洗了一遍,把黑水倒了,又换了第二桶,足足用了三桶水才彻底洗干净。虽然是个中年妇人,饱经苦难,但五官端正,也是个清秀的人,玉奴不禁问起她为什么成为了乞丐。
“我夫君本是前线守护城池的英雄,可是死去后,被族人霸占了家产,朝廷发放的安抚钱粮也被他们私自分了。我因为嫁进来前不得婆家欢心,被小叔子们赶出了家门。我的儿子不愿离开我,也跑出来随我一起离开了家。我们虽然身无分文,但去给有钱人家做点散工帮佣,也能有口饭吃,可没想到,遇到了不好的人家,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克扣工钱还赖我偷盗。从官府出来,我们只能当了乞丐。”
玉奴闻之很难过,问道:“你的儿子现在何处?”
“在码头上搬东西。”
“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叫随从去把他找来,一样整理干净了,给你们找个容身之处,做点体面的差事。”
“您已经救了我,还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遇见您这样的好人,已经感谢菩萨保佑了。”乞丐泪流满面。
“不麻烦,我现在既然帮的起,自然就要帮到底。我也被人帮过,不然可能早就死了。你别有负担,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好起来了,就有能力帮更弱小的人。”玉奴柔声安抚着乞丐,“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叫何翎子,我那去世的夫君是兰苍河战役守着大旗不倒的李宏业。”
“李宏业?征西大军右先锋林佐旗下的那个李宏业?”玉奴想起这个名字来。
“正是。恩人如何得知?”何翎子的眼睛闪了光。
“小时候见过。”玉奴淡淡的说。父亲麾下的战士,她自然是见过的,这个李宏业小时候曾护送玉奴看望过父亲,“既然我们是故人,那就更应该帮忙到底了,不然我怕李叔叔在天之灵不得安宁。你的儿子呢?让我看看他像不像他爹?”
“就在那边码头,穿一个灰色裤衩的,叫宝生。”何翎子指向码头。
“宝生?”玉奴犹疑,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文书正好已经把衣服鞋袜买了来,王兴接过衣服,递了过来。
“文书,你去码头上找一个穿灰裤衩的年轻人,叫宝生的,叫他结了工钱来这儿看他母亲。”
玉奴拿帕子捂着乞丐的胸口的伤口,扶她穿好了衣服。二子也找大夫回来了,给她清理伤口包扎好。
“宝生,宝生,”这个名字好熟悉,玉奴突然想起那张乞丐留在她家的字条,上面的落款正是“宝生”。
“何姐姐,你的儿子可会写字吗?”
“从小读书,学的不错,写字当然会。”
“你可在临夏有亲戚?”
“以前是有,可是我们投奔他去的时候,他已经病倒了,为了给他治病,把我们好容易得来的一点银子也花完了。我们才又没了着落,想着江城有码头,至少可以卖力气,才又来了江城。”
“你们可曾到过雍城?”玉奴心下扑通扑通的跳。
“三年前是在雍城,不过只待了一个月。”
“有没有救过一个……上吊的姑娘?”玉奴的手微微的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