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没吃药?”玉奴下意识的想要把气氛转化一下,“还是说我们快点回去点香?”
“谁说的?我早上起来就乖乖吃药了,好苦的,不然才撑不到现在。”他倒是老实。
“说明郭大夫开少了,以你这么大的块头,应该用三个人的量。”玉奴戳他的脑门。
“这药吃完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他开始琢磨了。
“是哦,如果明天皇帝赏你几个美女,别不能人事了,丢了将军的脸。”玉奴损他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
“什么美女?我只要你。”萧楚雄挠她的痒痒,玉奴经不住,回手也挠他,两个人哈哈大笑闹做一团,居然就这么把尴尬熬过去了。
“说到美女,你是不是吃醋了?”萧楚雄厚着脸皮贴上来,“身体这么好的男人,大周可没几个。你确定要拱手让人?”
玉奴脸一红,急了:“喂!你再说这些混话,信不信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好好好。不说不说。害羞了,脸红了。臭男人都是流氓!”萧楚雄立刻怂了,低声下气,“虽然我的身体很想要你,可是我的心,更想要你。如果你不愿意,只能把一颗心给我,我别无所求。”
一颗心?那怎么可能?玉奴想,这似乎比只要肉体更让人为难,这世上何时出现过让自己动心的男人呢?看似艰难的选择,在出现了更难的选项之后,仿佛都降低了之前选项的讨厌程度。萧楚雄几次三番的强调真心,比肉体的求欢更让她压力重重。按理说女人这一辈子,无怪乎成亲,生子。最幸福的结局莫过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能被爱,被独宠,已经是幸福的极致。对于自幼就极度缺乏关爱,对爱渴求到极致的人来说,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足以消解大半意志。可是为什么,她有的不是深深的享受,而是满满的感恩呢?
萧楚雄见她再度沉默不语,也不去逼她,只是拿出压在身后的风筝线轴,慢慢的把线收回来。
玉奴走上前,伸出手想拽断那风筝线。
“喂!你当心手!”萧楚雄一下子扔了风筝线,来看玉奴的手。那风筝线很结实,玉奴的手被勒出两道深深的红印。
“我要不拦着你,你手就出血口子了。冒冒失失的,差点儿又得看医生。”他宠溺的吹着她的小手,“明天,带你买点绵羊油擦手,选个花香味儿的,说不定能把蝴蝶招来停在手上。”
“看不出来,你懂的还真多。给几个姑娘买过?”玉奴还没见过男人懂这些的,何况是体格像他一样骇人的大块头,居然有一颗极其细腻讲究的心。
“元宵灯节那次,给你买了一个。不过没送出去。”他低头。
“元宵灯节?就是你去找我那次的前一天?”玉奴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我去找你呢?”萧楚雄惊喜过望。
怎么会忘?正是那一天,玉奴遭遇了毒手。
萧楚雄眼见得她脸色又突然阴郁,忙问怎么了?
“没怎么。”玉奴迅速的遮掩过去,但是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如果你那天直接抢我走,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些……”她再度哽咽失控。
萧楚雄拥她入怀,让她痛痛快快的再哭一场,那些委屈那些痛苦,恐怕哭多少次都不够。他已然猜到了几分,强烈的压抑着自己想立刻冲回去抡着刀剁碎了白文启的冲动。
“过去了,都过去了。”他的手哆嗦着,声音也在颤抖:“不要再想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纯净最神圣的姑娘,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与你相提并论。不过,如果哭出来能舒服点,就好好哭一场,哭到想起来再也不会难过为止。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嫌你烦。”
玉奴听到哭的更凶了:“为什么你不早点来?为什么?如果你在我住进白家前就来提亲,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结果。人们在悔不当初的时候总是痛彻心扉,事情发生的时候却油盐不进,一点也不会想后果。若当初萧楚雄贸然提亲,根本记不清他是谁的玉奴,十有八九并不会答应。谁会想到之后发生的是这般可怕呢?以她单纯善良的心智,对世界对人充满善意的想象,断然想不到有人能在体面的外表下藏着足以将人吞噬的恶,且一点也不羞愧。
她只是在借机发泄对命运的不满,他明白,但他很开心她会这么说。
“是我的错,我如果早出现,你就不会被欺负,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加倍偿还你,加倍对你好。”萧楚雄一时慌乱无措,只想到这些话,他恨自己不够巧舌如簧,不能哄玉奴破涕为笑。但是这份深深刺激到内心的伤害,哪是笑一笑就能解决的?
比这更深,但潜藏的最隐蔽的伤害,其实是没有爹娘的爱。确切的说,是泾渭分明的区别对待,这使得玉奴在成长中逐渐的失去了自信,越发自卑起来。萧楚雄能改变这一切吗?
玉奴哭了很久,萧楚雄心如刀绞。他心中默默立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玉奴像过去一样开心爽朗的笑,像一朵嚣张盛放的礼花。
玉奴在萧楚雄温暖的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像一个孩子一样,面庞依旧那么纯真,丝毫不曾沾染尘埃。萧楚雄爱不释手,吻着她的额,多么幸福的时刻,玉奴可以放心的在他怀中入睡。
太阳已经走到了西边,渐渐的向地平线走去。母亲的慈爱,玉奴不曾感受过,父亲的怀抱,更是从来没有过,但此刻树熊的怀抱,却让她感到了家的温暖。
待她醒来时,夕阳正在敛着最后的余晖,红彤彤的火烧云铺满了天空。大自然的壮美,完全掠夺了人类情绪的冲击。
萧楚雄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递到玉奴的手中,让她把风筝线痛快的割断,看着那只纸鸢欢快的消失在夕阳里。
“来,把脚丫上的泥冲洗干净,我们回家了。”萧楚雄像照顾一个孩子,拿羊皮袋里的水给玉奴冲脚丫,冲完了玉奴蹬着腿把水甩甩干,他却一把拉过玉奴的脚,放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干,然后给她穿上那双略大的鞋子。玉奴从来没有被这么照顾过,心不由自主的化了。
两个人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在玉兔东升下踏上了归家的路。
“将军,有密函。”刚一进门,守在门口的文书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