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子的老子不就是单于吗?你休要胡说。”
“这可是那大人亲口说的!怎能有假!”
周遭一阵阵附议声。
“对没错,我亲眼所见,那大人跟王爷一同喝酒吃肉,这话正是那大人亲口说的!你们不相信王爷,总不能不相信那大人吧!”
那颜面无表情的放下帘子,招呼车夫快点回府,心里却已凉了一片。
此次镇北王突然回京,已是意料之外,两人还见了面打了照料,更是雪上加霜。
她也知道沈梦君脑子有点不正常,所以沈梦君能认出季轩的几率有多大她不敢肯定,但父亲对于季轩的吸引力她倒是肯定的很。
此地距那府不过几百步,快马加鞭几息就到了,那颜扶着车壁心中愈发不安,脑中已经出现开门就见季轩提着沈梦君人头跟她打招呼的画面。
等那颜匆匆下车,发髻也被马车颠的歪到一边,她也顾不上扶正,直接破门而入,却不料院子里的鸡一股脑的冲出来,染脏了那颜的衣摆。
车夫知道这些鸡都是他家老爷的宝贝疙瘩,连忙去抓四散的鸡群,门口独留狼狈的那颜。
“大胆那卿,本王可是镇北王,你敢打我!”
“死老头!等本王回去,定让父皇治你的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颜儿回来了!啊!给我留点面子啊!”
沈梦君闻言才住了手,忙把季轩屁股遮起来,恭敬地举着手上已经盘出光泽的竹板,终于是开了金口:“臣斗胆,请王爷赎罪。”
季轩提着裤子从凳子上站起来,背着那颜边系裤腰带边哼哼:“再待个十年看是谁打谁。”
此刻,沈梦君打镇北王屁股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那卿重合起来,连举着竹板的姿势都一模一样,不禁让那颜愣了神,在想起坊间传闻,便觉可笑。
“颜儿,还不拜见王爷。”
那颜这才低头行礼:“见过王爷。”
“颜儿,别跟本王这么生分,”说罢,季轩又一幅开心的样子,“早知你来,我便把那鸡烤了,你小时最爱本王烤的鸡腿了。”
沈梦君不动声色的把那颜的发髻扶正理好,半眯着眼,摩挲这手里已经被盘出油的竹板,蠢蠢欲动。
季轩的视线就没从那竹板上移开过,生怕再挨一顿,可又舍不得刚杀的鸡。
塞外十年不但没能改了他喜欢打家劫舍的毛病,反而愈演愈烈。
长城外那些匈奴养的牛羊也很不错,肉质鲜美,肥而不腻,三天吃不着便茶饭不思,心痒难耐,非得领着几个兄弟出长城借点回来打打牙祭,可就算塞外牛羊如何美味,还是比不上那卿家养的鸡,无时无刻不让他想念着。
倒不是味道,而是那种刺激的感觉,久久不能忘怀。
沈梦君心里可能没数,但那颜可是清楚季轩跟她爹十年的“情谊”不是白打的,季轩恐怕连他老爹上厕所习惯抖几下都一清二楚。
可还不等那颜开口,季轩就把话给堵死了:“想来本王在数万匈奴营中生擒了单于大王子的功绩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吧,眼下八百里加急送回朝廷,确实未吃一口热饭……”
沈梦君皮笑肉不笑:“王爷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定然会摆宴设席,好好犒劳王爷的。”
“父皇将宴会定在晚上,本王到时自会参加,今日的午饭不如就由那大人犒劳本王吧。”
犒劳是这么用的吗?
沈梦君被这人的脸皮厚度惊讶到了。
那颜就算不在现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季轩在她家偷的鸡跟他在塞外偷匈奴的牛羊相比,只多不少。
“本王怎能劳烦那大人和颜儿亲自为我杀鸡呢,我帮你们!”
季轩先下手为强,泥鳅一样滑进厨房,嘴里念叨着“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眨眼间就把已经拔好毛的鸡处理好,重下了锅冷水,熟练的葱姜蒜倒入料酒去腥。
手法之纯熟,怕是比宫里的御厨更甚。
等沈梦君与那颜赶到厨房,那鸡被分了两份,身子和头已经下锅,剩下的鸡腿和鸡翅,看季轩跑出院子倒腾烧烤架的架势,应当是打算烤了。
沈梦君悄咪咪爆了句国粹,真看不出他还有这手艺。
她不知道十几年前,季轩聚着几个小屁孩四处为非作歹,而那颜作为头号公敌最宠爱的小女儿,肯定是季轩的首要拉拢对象。
于是季轩就从御厨手里学了手精湛的烤鸡手法,加以独门佐料,终于把那颜给收买了,于是一伙小团体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但后来也不知道那卿从哪的来的消息,知道自己闺女已经叛变了。
于是我们心碎又委屈的那大人只能把气撒在季轩身上,打的一次比一次生猛,连带着把御赐竹板都裂了一条纹。
毕竟自己闺女舍不得动手,所以季轩就受到了双倍的伤害。
不过季轩手艺确实无可比拟。
于是那颜重回同年,又双叒叕被收买了。
只见她干脆利落的搬来小板凳帮忙生火,顺势给沈梦君个台阶下:“杀都杀了,别浪费。”
季轩连连称是,又往锅里切了几个土豆。
沈梦君心碎了一地,扭头就走,见车夫提溜着几只鸡进了门。
“大人,你家鸡我帮你逮回来了。”车夫边说话边把鸡往院子里扔。
鸡群们扑腾着翅膀被扔进院子里,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小主人坐在外人旁边残害同僚,又叽叽喳喳的扑腾着四散逃出院子,又留下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