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也活该那秃驴受罪。你又是如何找到马脚的?”小苹道。
“第二日,我重新搜查小楼里衣柜,发现少了一件男人衣服。回想前夜情形。当时你在二楼弹琴,二楼灯灭,我与几名衙役上楼,不见你踪影,同时河对面亮灯,你出现在了那里。我一时被搞懵。那些衙役更是吓掉了魂,赶紧下楼报知包相公,却不知道那时你就藏在下去的人里。然后乘乱逃走。”
小苹听罢,抚起掌来。
“妙,公子真是聪明过人。”
“其实还有一次,便是你被弥勒教以水谳方式沉入潭水中那次。虽然你有钥匙,能从水底脱身,但是有一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就是为什么弥勒教众人看到空木笼子没有追来,现在想来,一定是你的姐妹在他们面前出现了,算是通过了水谳考验,所以他们就没有想到追赶下来。”
“公子竟然能如此缜密推理,实在让人佩服。”
“实则没这么缜密,这些细节我也是后来回想时才弥补上去的,真正触发相通所有关节的,其实是你我一同骑着那驴去东京时,你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样话?”
“你当日说:我若有个身家清白的妹妹,便嫁与你。她若不听,便打到她肯。”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小苹,她疾步过来抓住沈括。
“我当日也是觉得你是平生所见少有的好人,便突发此想,随口说着玩,然而此时我却想再问一遍,若我真有一个妹妹,能不能托付于你?”
“托付与我?但是她并不是你啊。”
她双手抓的有些用力,将沈括怀中睡着的小猫惊醒,它便开始在怀里挣扎叫唤。
小苹听到猫叫:“是小九?”
“小九?”
沈括从怀中将那小猫掏出来,递给小苹。小苹将小猫抱在怀中,止不住眼泪落下。
“小九是我给它起的名字。那公子叫小七,它便叫小九。”
“既然有小九,可还有小八?”
“有,是我与那公子养的一只细犬。刚才那晏府的打手要强迫我写下不再纠缠那公子的文书,它便护主咬人,被那伙人杀了。你看到后院竖着小苹牌子的墓里,埋的便是它了。它是替我去死的。”
沈括回想刚才所见,烧屋子的人里有一人的单刀上便在淌血,现在想来该是狗血。
“公子,我再真真切切问你一遍,可否将我那妹妹咏儿托付与你?”
“然而她并不是你啊。”沈括又重复了刚才的回答。
“你能真心待我,也一定能真心待她。”
“然而此事还得问过她不是?”
“不必问,我便能做主。我也说过。若她不肯,便打到她肯。”
对话变得怪异起来,沈括觉得赶紧换一个话题。
“然而我只猜到你有姐妹,却猜不到你们是如何卷入这场祸事中的。”
小苹抚摸着那只拼命想挣脱的小野猫,开始回忆所有事情。
沈括在一边静静等待。
“还记得那一年,我与妹妹才十三岁,还在学弹唱时久被晏相公看中,当了细作。”她缓缓开始了这段往事。
“晏相公当时在朝中被贬,与他一党的文相公被派去贝州平叛。他几次派出细作潜入弥勒教中刺探,全都失败。那王则行事古怪疯癫,即便教中大位者也常受猜疑,每每王则生出疑心,便要以断谳之法,定可疑人忠奸,很多探子还没来得及露马脚,就这样被莫名淹死、烧死。除此之外,送出军情也极难,因为王则随时召唤卦主、香主去他处,并无常例常时可循。若他召唤时人不在,便多半要受疑受水火断谳了。所以晏相公便想到了用我们孪生姐妹安插进那教,即可避开断谳,也可以送出军情。。”
“孪生子就能欺骗王则和圣姑?”
“公子不必怀疑,这一招确实有效。我们两人一起扮演圣女狐咏儿,得到军情则派一人去送,因为圣女身份在敌营内畅通无阻,然而时久了王则也生疑心军机被泄,他常常不分日夜,突然要求四卦主一同去他处听他讲道果。其实为了查探谁不在城里,这一招却不能为难我们分毫,因为我们本来就有两人,随时有一人可以去见他。”
“在宋州用木笼沉塘就是水谳?就是为了断定忠奸?”
“是的。其实只有王则自己知道,他的断谳之法是假的,从水火中逃出,连他自己也做不到,只是他杀死异己和可疑人的手段罢了。但是王则死后,弥勒教里众人都信他的鬼话,也都以为是真的。我因为贝州城破时竟然逃脱,重新回到弥勒教后,就被他们疑心是内奸,他们就用这套方法试我。其实我与咏儿已经商议好以分身逃脱,不料你横插进来相救。”
“为何你还要回弥勒教。”
“因为晏相公当时还有些想法,就是要除掉王则圣姑,用我和咏儿来接替教主之位,让弥勒教为他所用。”
“为何会这么想?”沈括费解道。
“因为晏相公的另一个秘密。”
“什么样秘密。”
“你想好了。我若告诉你这个秘密,从此你便在刀尖上行走,若不慎说出,就成了晏相公和他那一党的死敌,必有灭口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