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说起。”
“我妈妈是被骗了,当了小三。”
她出生在一个小城镇,小城镇里的故事往往从街头巷尾开始,很小很小的时候,张妗就知道爸爸不能叫爸爸,要叫“叔叔”,因为怕邻居说闲话。
“我妈被我爸骗了之后当了小三,女人总是死死抓着爱情不放,把我生下来之后,我的人生里一开始就没有‘爸爸’这两个字。”
“我童年还是稍微比较快乐的,不懂事,没人管,就是跟其他小朋友可能不太一样,但我也察觉不出来,只不过我开始上小学的时间比别人晚,大了两岁,所以你现在应该叫我姐。”
张妗笑吟吟说道。
“我人生中第一次开始觉得丢脸是六年级那会儿,我妈带着我,去我爸家里闹事儿,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妈得知了消息,说我爸给他的原配买了我们那个小县城里最豪华最新的小区房,因为原配给他生了个儿子,而我们还依旧住在那个小小的巷子里,厕所都是公用的,洗澡洗衣服都要用井水……”
“大年三十晚上我妈在我爸跟他原配的那个家门口哭,闹。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可能我妈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坚守的‘爱情’就是一个笑话,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个被骗到最后的傻女人,她崩溃了。
我那个时候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我站在别人家门口只能安慰她不要哭,但是我也一边哭,可是我当时不觉得难过,我觉得很别扭,很丢人,很难堪……”
她说:“小朋友知道太多事情其实是不好的,早熟与之带来的就是跟同龄人之间好像格格不入,于是我没有什么朋友了,我有一段时间变得很孤僻,独来独往,脑海中一直反复重映那个时候在别人家门口,我妈在地上撒泼,我在旁边想让她回家的画面。”
“可是我还是懵懂的,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妈是个好人啊,她只不过是被骗了,又很傻气地觉得有情饮水饱,可是好人……好人也不应该知道自己是小三了还宁愿当一个小三吧?
我不是很理解自己的逻辑,可有些事情又是说不清的。
她后来崩溃,歇斯底里,对我只剩下打和骂,她一方面是爱我的,一方面又把我当成筹码,好跟我爸对峙。”
“是不是很好笑?”张妗转头看向陈木。
陈木举了举手里的瓶子,喝了一口,示意自己在听。
“事情到后来呢,就是我上初二那会儿,嗯……我爸给了我妈一笔钱,让她离开我们那个小城镇,本来风言风语在这种小地方就是很容易传得满天飞的。
他说得好听,说是顾及我妈往后的生活,同时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和未来,他要求我妈把我留下。”
“这件事情呢,掰扯了很久,我一会儿体会到我妈对我温柔的爱,一会儿她又很容易暴跳如雷,一会儿我是她的心肝宝贝,一会儿呢,我又好像是谈判桌上的某一个物品。”
“后来我就住进我爸的家里啦。”
“我爸的原配,就这样成了我的后妈。”
“我读书晚,比同年级的人都大个两岁,偏偏我还不聪明,成绩很一般,后妈骂我,说我跟我妈一样是个骚货,我叛逆的时候我心里就想,那我就是个骚货,我骚给你们看。
男生给我示好,我就全盘接受。
宿舍里某个女生总是可以孤立我针对我,我就去给她喜欢的那个男生送水,温柔体贴,因为我早熟,我知道青春期的男生在想什么,于是我就可以风骚起来,总是一个吊一个准。”
“所以我的高中很丰富,跟我来往的男生很多,当然我总是懂得如何点到即止,又能够顺手拿到一些好处,我被女生暗地里骂我也不在乎,我后妈说,我这种骚货上大学就是一个祸害,所以我肯定是得自己搞得到学费的,不然考上了呢,也不给读。
不读怎么行?
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还是明白读书,学历,在往后的社会上很重要。
我靠着这样的做法给自己捞到了不少好处,我自以为自己已经很老练了,可事实上我的早熟好像只是针对那些幼稚的,青春期的男生而言的。
这样的手段到了社会上,就没有用了……”
陈木眯了眯眼,他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是在哪里?”
“在酒店。”
张妗的回答让陈木稍稍愣了一下,她“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在月光下一眨一眨,这里没有路灯,只有月光洒下来,灯红酒绿的广府很少能看到这样明晃晃的月色,像是银色的,轻轻铺洒下来的薄薄的纱,覆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很少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哦。”张妗打趣道。
陈木笑了笑,继续半躺着看天,示意张妗继续讲。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是在酒店,不过你听我说。”
张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一刻急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