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外接孩子的家长们挤成一片人海。
“陈木!”张涛雀跃地在人群中冲陈木挥手跑来,克制不住速度般用肩膀顶了陈木一下,嬉皮笑脸道,“我知道考完我们去哪里玩了,去海边怎么样?”旋即他又压低声音,凑到陈木耳边说:“陆曼她们也去。”
“……”陈木有点恍惚,被这么一撞差点一个趔趄往前倒,他拍掉了张涛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没个正经?”
“什么叫还?什么叫还?”张涛大声说道,“我一直都很正经!”
他一时忽略了陈木口中的“多年没见”。
陈木懒得理他,张涛是他小时候的邻居,这小子咋咋唬唬,本性却是个十足的老实人,后来结婚被骗又离婚,三十岁往后那一两年跟变了个人一样,喜欢上高达,喜欢积木,喜欢钓鱼,性情大变后甚至有自闭倾向。
陈木往张涛屁股上踹了一脚,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以后你小子指不准要感谢我。”
陈爸和陈妈此刻还在家里等着,家离考场近,陈木出发时再三嘱咐不需要接送,他跟张涛一块儿走回去,不用太大阵仗,晚饭丰盛点就行。
路过报刊亭的时候,他示意张涛等一会儿,上去买包烟。
“黄鹤楼八度。”
“啥?”
老板仿佛没听清,陈木又重复了一遍。
“黄鹤楼还有这款烟?”
陈木这才想起这是零七年,猛地一拍脑袋,“芙蓉王吧,我脑袋懵了。”
老板对着陈木扫了两眼,递了包芙蓉王,数钱的时候还嘀咕,“现在都抽这么好的烟了吗?你们这些小屁孩……”
陈木当没听到,死皮赖脸要了个免费的打火机,这才笑盈盈折返。
“你啥时候学会抽烟的?”张涛惊了。
“回家,少废话。”陈木点上烟,深吸一口,这一路也不过八百多米,他特意拉着张涛又磨蹭了一会儿,确定身上没啥烟味了,这才施施然回家。
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清醒。
他飞奔上楼,“砰砰砰”敲门。
“爸!妈!我想吃红烧肉!”
……
零七年的安宁市还没有太多高楼大厦,多年后的老小区现在还蛮崭新的,坐落在被时光磨损了一半的城区里,陈木家住七楼,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远处有在建的工厂,河边的几个老公园百废具兴,也别有一番味道。
这是吃过晚饭的时间,陈木正站在窗边感慨,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早点休息,听你四姨说这玩意好,赶紧喝了。”
陈妈推门进来,端了一杯说是“清补凉”的水,看得陈木直皱眉头。
“苦巴巴的。”
“这偏方去热气,明天还有两门考试,提前让你醒脑。”陈妈瞪了陈木一眼,她信这些,陈木自知辩不过自己老妈,知趣地转移了话题。
“陈思李还在学校呢?”
“还有一周才回来,再过不到一个月她中考了。”陈母又看了眼陈木的床,“你看看你,怎么什么都往上面丢!猪窝!”
陈木嘿嘿地笑了两声,他跟爸妈相处向来不善言辞,但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三十多岁因为相亲跟家里颇有点闹掰的关系,反而格外珍惜这种“数落”,起码在这种时候,老爸老妈还年轻,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十几岁的年纪,在自己有限的空间里,其实是最最自由的。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啥时候能学你妹那样,起码讲卫生!”
陈木无语,他腹诽,陈思李讲卫生?妈!你是没看过她上大学后邋遢的样子!
不一会儿,陈妈数落结束,叮嘱了几句什么准考证记得带,多喝水早点休息便出去了,当然,门是不会关的。
陈木哑然失笑,关上门后听到陈妈在数落陈爸,大概是儿子明天考试,电视别开那么大声之类的云云——尽管她的声音已经大过电视声很多倍了。
折返躺回床上,重生的这两三个小时里,他至今才慢慢讲记忆彻底杂糅到一块儿,十七岁的陈木拥有三十多岁陈木所没有的热情和精力,尚未消退的憧憬以及暗地里喜欢的人,这本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一部分,于是——去掉那些稚气和不成熟的想法,留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版”的未来的自己,当然,与此同时留下来的,还有那些脑海中未曾忘的高考知识点。
“我算是明白了,高三的我,大概真的是我这辈子知识储备的巅峰啊……我居然还能记得住这么复杂的有机方程式?”
适应了一会儿,又翻几本散落在床上的书看了一会儿,陈木四仰八叉地躺下,深吸一口气。
该认真思考自己的重生计划了。
他最想要做的,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