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眼来到楚南遇刺后的第三夜,奉高如同往日一般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随着夜色的临近,百姓开始归家,这战乱年代,又是比较接近前线的地方,哪怕是郡城,夜生活也是很少的,今夜尤其少,一入夜,街上便不见了人影。
夜幕终于降临,此时已是晚夏,晚风驱走了白天残存的暑气,奉高的夜色里,已经带了几许凉意。
本已经空荡荡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开始有人出现,一个……十个……百个……越来越多的人从城池的各个角落出现,汇聚,碰面后也不说话,迅速汇聚成一股人潮,人一多,难免出现些许的吵杂声,但整体而言,却是偏凝重的,人们自发的汇聚成群就着依稀的月光朝着太守府的方向涌去。
奉高的夜色中,楚南正翻看着公文,虽说明面上薛悌重新执掌了太守权柄,然而实际上,所有事务,楚南这里都是要先过一遍的,虽然他跟吕虔说什么用人不疑,但这个时候,他还真无法安心放权给任何人。
原本静静趴伏在楚南脚边的阿黄突然站起来,抬头看着漆黑的夜色,锐利的眸光看着夜空,情绪开始焦躁,然后就突兀的对着门外狂吠起来。
听到叫声的楚南默默地合上竹简,伸手摸在阿黄的狗头上,闭目感受片刻后,看向门外道:“总算来了,去叫你的同伴们过来助阵吧!今夜这里要上演一场动物世界了。”
阿黄似乎听懂了楚南的话,在门口亲卫愕然的目光中,阿黄以惊人的速度窜出了屋子,跳到了院落中的假山上,对着月亮发出一声悠悠的长嗥。
“啊呜~”
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紧跟着,太守府附近凡是有狗的人家,家中的狗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不停地狂吠,紧跟着这股狂吠如同会传染一般,迅速向整个城池蔓延,整个城池里都响起了狗吠声。
大家不太明白自家的狗为何突然就变得狂躁起来,有的还在疯狂撕咬着绑着自己的绳索,似乎突然对门外的自由充满了渴望,任主人如何打骂都不管,只是疯狂撕咬着束缚自己自由的绳索。
扑棱棱~
妖蚁和妖螳螂张开双翅飞出,消失在夜空中,楚南慢悠悠的来到院落中,眺望着夜色,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
“主公!”两名亲卫见到楚南,连忙躬身一礼。
“周仓何在?”楚南温和的询问道,对自己身边人,楚南通常都表现的很亲切。
“正在房中休息!”亲卫回答一声后,知趣的前去叫人。
不一会儿,周仓快步进来,对着楚南一礼道:“主公。”
“备战吧。”楚南也没多废话,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周仓还处于刚刚睡醒的状态,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当即点头道:“喏!”
说完便飞奔出去,命驻扎在附近的将士迅速集结。
同时,城中那些身影已经开始在太守府外聚集,站在角楼上负责守夜的将士看到这一幕,面色一变,连忙张弓搭箭,对着下方高喝道:“此处乃太守府,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放眼看去,太守府外的街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再往远看,还有人不断向这边聚集,角楼上的守卫有些头皮发麻,今夜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
黑压压的人群中,一名儒衫中年朗声道:“楚南身为一郡太守,却不知体恤百姓,上任之后,更横征暴敛,迫害万民,我等身为泰山名士,自当为泰山百姓主持公道,楚南为官不仁,为臣不忠,当诛!”
他的声音中,似乎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一开口,便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的话,就连守在角楼上的侍卫,都生出一种对方言之有理,主公不是好人的错觉。
“为官不仁,为臣不忠?莫说没有,就算有,自有大汉律法来管,诸位连官身都没有,有何权利动用私兵?”一道声音自角楼中响起,却见薛悌不知何时来到角楼上,他一开口,众人那种主公十恶不赦的错觉迅速消散。
薛悌看着府外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暗叹一声,沉声道:“诸位可知,今日诸位所谓,已是形同造反?”
“薛使君,你曾为泰山太守数载,也算半个泰山郡人,难道便要眼看着那楚南这般胡作非为,迫害泰山郡士人?其上任不过月余光景,看看如今泰山郡被他祸害成了什么模样?多少人因他而丧命?使君若是还念半点旧情,便不该在此时助纣为虐!”中年文士冷然道。
“是非功过,自有朝廷评断,诸位此时退去,还为时不晚!”薛悌没有回应对方的话,没有回应的必要,这说白了,其实是利益之争,按照楚南的做法,最后若能落实了,泰山必能比如今更加富足,百姓……唉,其实除了楚南,又有几人真的在意百姓死活?
此刻薛悌劝说,不是为楚南,而是想为这些人劝一条活路,他虽出身寒门,但在泰山郡几年,跟这些人还是有些交情的,不忍他们这般死去,可惜没人愿意听。
“朝廷?”文士冷笑一声道:“自吕布攻破许昌以来,还有朝廷吗?那吕布与楚南所行之事,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等为何要尊他?”
薛悌知道,此时再说其他已经没有了意义,但还是忍不住想再劝一劝,哪怕少死几个人也是好的,可惜,还未等他开口,下方的人群已经先开始混乱起来。
“嗷~”
“哪儿来的狗!?”
就在这些人准备冲击衙署之际,人群中突然就乱了起来,几声惨叫开始,紧跟着就是混乱的犬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