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议潮生于贞元十五年,还不到二十三岁,从出生开始便在吐蕃治下,之所以如此坚定归唐,与他父亲张谦逸有相当的关系。
张谦逸兵法娴熟,能力出众,可沙州沦陷报国无门,只能给吐蕃打工,这令他深以为耻,日夜难安,因屡次为唐人发声,其威望更隆,最后终于引来杀身之祸。
吐蕃依靠大族治沙州,却也时刻担心他们造反,所以采取了一种很阴毒的办法。凡出现威望高又不那么听话的人,便让他去逻些城参拜赞普。
参拜赞普看似光彩,实则却是催命符,沙州至逻些城远隔万里,路途劳顿,水土不服加高原反应就能弄死大多数人,还不死就下毒,张谦逸也扛过了路途劳顿,水土不服和高反,却也一样没抗住毒药,回到沙州时还剩一口气。
临终时大哭:为贼走狗,无颜见祖宗……嘱咐儿子,但有一线之机,必要杀贼归唐,以雪张氏之耻……
说起前事,张议潮数度哽咽,“程兄,先父虽为蕃将,却未曾害过一个唐人性命,便捉住唐人贼寇,亦给予衣食纵其自去,阖州百姓,受恩惠者不可计数,贼人恶毒,害我父性命,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子?我父子皆为蕃将,若不能杀贼归唐,张氏子孙,恐永负骂名矣……”。
国仇家恨,后世子孙的名声,理由很充分。张氏本就是大族,父子两代有威望又都为将领,老张留下许多余荫,张家子弟多在军中,实力已足够。
“贤弟如何谋划?”。
张议潮道:“吾居城中,贼人少备,只需劲卒数十,暴起诛杀贼首,登高一呼之下,必有义士景从,大事可定”。
烦了点点头,直接把几个领头的搞死,沙州吐蕃兵马不多,群众基础很好,起事不难,虽简单粗暴但有效。
“贤弟,此事不可匆忙,需静待时机,若无外援,不可动作,可先交往各家,广施恩惠,收拢人心,动手之前不可于人前提及大事,以免事泄……”。
夺沙州容易,后边的才难,孤城一座没法防守,只能等待时机,联络各家为将来准备,但一定要谨慎,被吐蕃人提前察觉就完蛋了。
“程兄放心,我自知晓,只愿朝廷早日发兵,届时我自沙州响应,使贼首尾不能相顾,可成大事”。
烦了听的欣慰不已,这家伙虽然年轻,但十五岁参军,已经是个老兵,性情也不毛躁,有做大事的模样。对于夺下沙州他并不担心,只是建议注意阳关方向,防备吐谷浑和且末兵,若能趁吐蕃反应不及,急袭瓜州,河西必乱。也可沿青海道出兵河湟,将整个河西与陇右与高原隔开,使之成为孤地,乱其军心。
哥俩一直聊到深夜,张议潮起身道:“兄长,夜深了,不妨去榻上抵足长谈”。
烦了一愣,抵足长谈?张老二摘掉帽子正解衣服,见他不动,疑惑道:“兄长不愿与小弟同榻?”。
“这个……”,烦了略一沉吟,笑道:“也罢,今日便遂你的愿”,说着把幞头摘下放到一边。
张议潮愕然看着他,火红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闪耀,“程兄……你……”。
烦了慢慢站直身子,认真的道:“我姓杨”。
“杨……”,张议潮如遭雷击,嘴巴张的很大,身躯雄壮,见识广博,沉稳大气,二十七岁,火红色的头发……
“杨……大帅……”。
烦了笑道:“张议潮,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嘛?怎的还不见礼?”。
张议潮心理素质超强,强自压下心头狂跳,“噗通”跪到地上,俯身道:“大帅!张议潮有礼!”。
他没去榻上,抵足夜谈终究没能谈成,烦了睡得倒是安稳,他却在门外转悠了一夜。他想通了许多事,怪不得大帅总是把头发包的严严实实,怪不得他置喙自己,怪不得明明沉稳大气,见识超凡,竟在西域籍籍无名,怪不得他痛快答应回大唐参军……
“大帅竟然亲自来探查陇右与河西局势,还住在我家,还去参加录支酒宴……”。
次日清晨,烦了见他熬的两眼血丝,问道:“你这是彻夜保护我?”。
张议潮郑重道:“大帅一人身系天下,不可不慎”。
烦了摇头笑道:“兄弟,我既显露身份便是信你,与往常一样便好”。他曾想过隐瞒身份,却又改了主意,若是连张议潮都不信,那就没人可信了。
张二想留他在家里,却被婉拒,阿依和他毕竟身份特殊,还是住在驿馆更合适。
除了与三兄弟喝酒往来,烦了大部分时间都与阿依待在一起,沙州乃佛门圣地,最有名的自然是千佛洞石窟,本想带她去看看,可惜寒冬腊月不利出行,只能年后再说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阿依喜欢靠着他的肩膀,有时坐在一边,歪着头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嘴角总带着笑意。
“杨大哥,你再给我写个长短句吧”。
烦了低头整理着地图和情报,“不写,太腻歪人”。
阿依笑着从后边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道:“不写也行,你今晚抱着我睡,就像那次下雪时一样,我枕着它……”。
烦了挖着耳朵苦笑道:“阿依,我可是个男人,你这么逗我,我可真要忍不住了”。kuAiδugg
“好啊”,阿依咬着嘴唇低声道:“杨大哥,今晚你就要了我”。
烦了将她拉到怀里抱住,轻声道:“阿依,我不能让你怀上身孕,到双河州还有五千多里呢……”。
从沙州到伊州,再经西州,焉耆,龟兹,到安西城,再沿山路向北回去双河州,明年二月开始走,一切顺利也得走到七八月份,他可不想阿依挺着大肚子赶路。
“杨大哥,我不怕”。
“可是我怕,阿依,回双河州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阿依双臂环绕着他脖子,缓缓扭动着腰肢笑道:“杨大哥,你真不想要我?真的不想?真的?”。
烦了道:“别扭了,再扭真忍不住了”。
阿依小声道:“杨大哥,部落里的女子十五六岁出嫁,我都二十六了,这次再分开,等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老成什么样子……”。
烦了抱住她不让她动,“阿依,怀上就麻烦了……”。
阿依呼吸有些急促,咬着他耳朵道:“杨大哥,又不是非要那样……”。
烦了一愣,“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