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前朝中的局势,烦了待在京城其实有弊无利,他本想在扬州再待些日子,然后沿江而上,游玩江洲,襄州,再去剑南转转,阿依的到来却把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元和八年正月,安西陷落,仅剩的安西兵如一群丧家之犬,从山间跋涉到双河州,是阿依和双河州人收留他们,给他们亲人般的抚慰,又送他们离开。弟兄们在一起时常说起双河州,那块温馨的世外桃源让他们念念不忘。
烦了这些年欠了许多债,大多数债主都已不在了,自从庭州分别,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阿依了,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大唐。
不知道崇德可汗为什么派她来求亲,一切都不重要了,得快点回去,还七年以前欠下的债。
安排好送云娘回家的人,来不及跟李宗闵和董宁等人告别,一骑快马冲出扬州,一路驿站换马,仅用三天已至徐州,找到巴扎后再次启程飞奔,八月十六傍晚,已经身在长安城。
”郎君!郎君回来了!”,安西大院一片沸腾。
安西大院里住着安西兵,安西兵是有头领的,虽然这个头领有时不太靠谱儿,会自己跑出去浪,可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潇潇和瑶儿都抱着孩子跑来见礼,在家的几个老兄弟也赶了过来,加上一大群下人奴婢,有的询问,有的埋怨,有的喜气洋洋。
巧儿走近道:“郎君,月娘子说让你过去”。
“好”,烦了起身去往月儿的院子。如果问这个世界有谁最了解他,那只能是月儿。
大木桶里放好了热水,桌上摆着酒菜,月儿穿着小衣笑盈盈的站着,“哥,我估摸着你这一两天就能到”。
“哎”。
月儿帮他脱去衣服,“你这又卖烤饼又卖艺的,玩的都忘了家里了吧?”。
烦了坐进木桶,把她也拉进来抱住,“家里没什么事吧?”。
月儿边帮他洗澡,边说了一下他离开后发生的事。
钱庄和商号那边一切顺利,戏班子也已经派出去了,潇潇给阿墨张罗了一个媳妇,是李愬的小女儿,等他回来拿主意,李愬今年身子不好,病的不轻。
老李的身体还那样,病恹恹的不好也不坏,近来让太子跟在身边学习,贵妃隔三差五的来玩一天。
家里边蒲大姐死了,今年四月时得了急病,吃药也没管用,拖了七八天人就没了,院子里一个老兄弟也得病没了,鲁豹那边死在阵上一个,幽州也病死一个。
烦了闭上眼睛叹口气,又少了三个,还有四十七个……
过了好一阵才道:“你跟潇潇说,阿墨愿意就娶吧,不愿意也随他,老兄弟没了的,家里照看好,钱粮按月给够,别冷落。婆娘想改嫁的别拦着,多给点嫁妆,孩子不能带走,有别家养最好,没有便找专人照看”。
月儿点点头。
“阿依到哪了?”。
“昨天到的,住在鸿胪寺馆,皇帝三天后接见”。
“见过她没?”。
“见了……哥,阿依好像变了……”。
烦了一愣,却又缓缓叹口气,“七年多了,怎么可能一点不变”。
第二天一早去往太极宫,这还是他第一次去这座大唐的正牌皇宫,鸿胪寺的前衙在太极宫正门朱雀门内西侧,若是从西边的含光门进去,东侧便是鸿胪寺馆,也就是外宾住的地方。
普通武官袍衫,短角幞头,守门羽林卫看到令牌全身猛的一哆嗦,“大……大帅!”。
“别嚷嚷,别行礼”,烦了拿回令牌快步进入皇城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