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怒道:“闭嘴!没看正打把式嘛”,众人一阵大笑,人也越聚越多。
有人叫道:“别耍嘴皮子,有能耐露一手出来,俺赏你十个钱”。
烦了指着他道:“别动!我记住你了,准备好赏钱,拿不出来明天我去你家要!”,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看人聚的差不多,烦了脱去棉袄,拿脚向那汉子一挑长棍,“接着!”,又捡起刀牌,面向他道:“来兄弟,我跟你喂喂招”。
那汉子看到他起手式脸色一变,心里知道遇到了门内人,郑重抱拳道:“师兄指教!”。
烦了回礼,“师兄留手!”。
但见长棍一抖,如迅雷刺出,直指咽喉,木牌格挡,一刀砍向手臂,棍尾轻抬挡开单刀,再横棍撞向面门……
安西兵最常见的步槊刀牌对练,看似你来我往迅捷凶险,其实都是熟套路,试探几式之后,烦了与那汉子愈发默契,长棍飞舞越急,刀牌腾挪如飞,围观的人不懂,只顾大声叫好,引来更多人聚集。
二人越打越快,看的观众大呼过瘾,直待十三式对练完,同时向后跳出一步,四周呼声雷动。
“好!”。
“好手段!”。
活动了一阵,烦了也觉得浑身畅快,弯腰捡起铜锣边走边道:“来来来,老少爷们儿,有钱的捧钱场,我两兄弟恭祝升官发财,没带钱的也不打紧,我两兄弟祝你发财升官……”。
众人哄笑着打开钱袋子,他则一路作揖,“多谢多谢,今年发财,今年高升,嗬!老爷子真是敞亮人!赏钱都是成把的给,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多谢多谢……”。
待一圈走完,满满当当的一锣铜钱,得有个一吊多,整个塞到那汉子手里,“拿去吧”,说完捡起棉袄走向云娘。
那汉子已经明白是同门兄弟帮自己,见他要走,急道:“师兄留步!陆九有话说”。
烦了笑着挥手道:“小事一桩,不用放心上,去吧”,说完不理会他,带着云娘便走。
家里气氛更加压抑,晚饭很丰盛,却没人能吃得下,烦了与老程沉默着喝了一壶酒。
“他二叔……”,程大嫂叫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烦了道:“大嫂,都是一家人,谢的话就别说了”。
“哎……”。
谷子道:“二叔,你啥时候回来?”。
烦了道:“谷子,你爹身子不方便,你是家里的男人,得顶的起门户”。
“俺知道,二叔”。
老程道:“兄弟,累了,就回来歇歇”。
“嗯”,烦了起身道,“睡觉吧,天不早了”。
回到东屋炕上,他忽然有点后悔,或许自己不该来。
时间不长,听到房门响动,是云娘的声音,“二叔,开门”。
“我睡下了,有事明早说”。
“二叔……”。
“滚!”。
第二天一早,换回原来的衣裳,把那件大棉袄抱在怀里走出里屋,住了三个月,该走了。
云娘端着偃月馄饨,满脸泪水,“二叔……”。
“他二叔……”。
“兄弟……”。
烦了接过馄饨,低着头边吃边道:“说好了高兴的,哭哭啼啼的,走也走的不安生”。
众人忙擦去眼泪,云娘抽泣道:“二叔,你啥时候回来?”。
烦了没抬头,嘴里塞着馄饨,含糊道:“嫁衣做好没?,穿上我看一眼”。
两大碟馄饨下肚,云娘也换好了大红嫁衣。
烦了仔细打量着她,是个小美人儿,大红嫁衣映衬下更显娇艳,点点头道:“好看!”。
“二叔,你啥时候回来?”。
烦了给她擦去眼泪,“二叔不回来了,家里还有一堆婆娘等着,你好好的,别出去送,外头冷”。
说罢抱着大棉袄,推门而去,身后传来云娘哭声。
“二叔,你啥时候回来……”。
“二叔,你啥时候回来,我给你煮偃月馄饨……”。
“二叔,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