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规矩不多,但也不是那么随便,比如他在书房的时候,能进来打扰的只有三个人,月儿阿墨和巧儿。
月儿和阿墨不用多说,巧儿则是纯粹没心没肺,郎君都说了不用太多规矩,也没说不让自己进书房,为什么不能进?烦了也确实没因此责怪她,久而久之便成了惯例。
朱邪执宜的来访他并不意外,二人在淮西时见过两次,张克礼为他说了不少好话,如今他一个沙陀人留任京城,急需找个靠山。
“张兄怎么没来?”。
朱邪执宜和张克礼一个沙陀人一个奚人,在淮西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按说该一起来的,他却一个人来了。
朱邪执宜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小人今日终于能参拜大师……”。
烦了忙扶住他,“你我同僚,不需大礼”。
朱邪执宜一脸虔诚,“大师乃是大力金刚尊者转世,小的早已闻知大名,家父在世时数次想去疏勒参拜,终未能成行……”。
沙陀人本就崇佛,悟能大师的名号在西域如雷贯耳,也被沙陀所知。后来他们走投无路,曾商量去疏勒投奔大师,无奈路途太过遥远,又有吐蕃和回鹘阻隔,只能选择东归大唐。
上回在蔡州见到烦了,他就差点当场跪下去,好在他也知道会召来非议,一直静静等候,直到今天,再无外人在场,终于得偿所愿。
烦了挠挠头,没试图解释什么,只是嘱咐道:“不要张扬”。
朱邪执宜还在兴奋中,“当初听说大师挂帅唐邓,我料定元济必败,其后果然,如今大师已名扬天下……”。
这种场景烦了见得多了,早已放弃解释,“坐,坐下说话”。
问了些沙陀人归唐的过程和现状,朱邪执宜泪流满面,为了来大唐,沙陀人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族人和大量牲口,极为惨痛,如今经过几年修养,日子仍然很是艰难。
百货匮乏,商旅不通,上次曾登门求安西商号过去贩货,月儿倒是答应了,可去的商旅规模太小,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烦了点点头,沙陀人被安置在河东最北,那地方贫瘠苦寒,还有草原部落连偷带抢,日子并不好过。
“多运些货过去倒是可以,可商旅要挣钱,你们没有出产终究不行”。
朱邪执宜恭敬道:“大师说的是,可沙陀只会放牧……”。
“学!”,烦了道:“我派几个人过去,教你们做织机,纺毛线,织毛毯,你们好好学,还可以去草原贩卖羊毛,有了织物自己能御寒,多的便换农具种子盐巴,也能换成绸布瓷器贩卖到塞外去,山东战乱,商旅不通,如果你们能做起到契丹和奚人的买卖,足够族人丰衣足食”。
朱邪执宜兴奋道:“大师说的是!大师仁慈!多谢大师……”,说到一半,却又萎了下来,“我们不会……什么都不会……”。
烦了皱眉思索片刻,无奈道:“这样吧,让商号去设作坊开商队,咱们一起做买卖,你们边做边学”。
朱邪执宜郑重跪地道:“大师仁慈,沙陀人愿意听从大师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