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自杀了,那个傻丫头一直都不机灵,做饭不好吃,做鞋不一般大,写字歪歪扭扭,连个最基本的化学反应都不懂,除了死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真是够笨的。
喜庆的唢呐吹响之时,烦了离开了安西城,艾莎没了,喜酒也喝过了,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艾莎曾陪着他走遍了安西城,这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月儿一直在小心的看他脸色,除了脸上多出一些阴郁,没能看出太多悲伤,但她能看得出来,哥哥一夜之间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冷硬,或许冷硬一些也好吧。
出城没多远,身后马蹄声响,回头看时却是胡子和朱勇赶了上来,一见面就埋怨道:“还有没有兄弟情义了?连招呼都不打就走”,说着递过一把长刀,“武师傅让我带给你的”。
烦了顺手接过,说道:“想让你俩吃完喜酒,都走了,旭子面上不好看”。
朱勇嚷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吃完酒席再走,白白赔上礼金”。
胡子嫌弃道:“你可拉倒吧,二十文钱也有脸吃席?”。
又向烦了道:“旭子让我俩来追你,怕你心里不痛快”。
烦了看着远处的西关微微摇头,“没什么不痛快的,婆娘死了,日子也要照过!”。
胡子不服道:“艾莎又没跟你成亲,我本来还想争一争的,这回都不用争了”。
朱勇低声提议道:“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咱们去把鲁豹弄死吧”。
胡子犯难的摇摇头:“都答应他爹了……专程赶过去不合适吧,最好是能偶遇……”。
“你还知道偶遇……”,烦了无语。
这两个家伙极其擅长搅和,无论多伤感的气氛都能搅和的让人哭笑不得。
一行人没在西关停留,与骑兵汇合后直接出关向西,他想做些事,让疏勒镇快点长大,也让自己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忘掉。
六月二十一,一行人重回危须部,烦了下马后第一句话是:马上告知周围二十部族长,三天内赶来这里,我有话要说!他本该回去与仇治陆远商量后再开始,但他现在改主意了。
危须族长派出族里的小伙子去往各部,殷勤的跟在旁边侍奉。
部落的女人们正带着孩子在采麻沤麻,这是女人都会做也必须要做的事,采集葛麻,剥皮浸泡,发酵纺成麻线,用一种小型纺机织成麻布,要坐着抵住肚子用双脚轮流踩踏板,还有一种大纺机要更复杂,效率比小织机要高几倍,只是会做的人少,部落里并不多见。(汉代纺机技术传入西域,唐代时已较为成熟,棉布是指定贡品,以精美着称)
无论采麻沤麻还是织布,都很劳累且枯燥,而且这种粗糙的麻布质量一般,不耐磨也不耐水洗,所以部落女人在干活的时候都会尽量少穿,至于眼前这些,已经很接近全裸。
场面听上去有些香艳,可是看着她们身上的道道伤痕,让人心里并不舒服。
野草掩盖了战争留下的痕迹,可有的东西无法掩盖,比如危须部有八个女人死了丈夫,大部分过得都很艰难。
看他神色不太好,族长低声解释道:“大师,族里让她们做些轻省的活,可别人多出了力,小的也是没办法……”。
烦了点点头,多干活就该多拿食物,死了男人是你倒霉,部落会照顾,但能力也实在有限。
危须族长看旁边没人,靠近了低声道:“大师,如果看哪个女人顺眼,就点个头”。
烦了道:“好,下次吧”。
危须族长默默退开,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烦了去过许多部落,却只看到很有限的道德,伦理与贞操这些几近于无。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很不舒服,后来渐渐明白了,管子有句话说得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丰衣足食才会去考虑礼仪荣辱,对于部落来说,首先要考虑的永远是生存。
“月儿,你觉得开个织布作坊怎么样?”。
大多数时候月儿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哥,你可是疏勒长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