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啤如很迷茫,出征时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到过兵败被俘,宁死不屈什么的,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迷茫。
进入疏勒后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先是各部拼命跑,然后是拼命抢,好不容易安分下来,刚要开始大展身手经营疏勒,安西兵又来了,一夜之间突然乱了套。
部落叛乱,疏勒城被偷袭,扶上去的傀儡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砍了头,紧接着野狐渡被抄,族人被屠,没等他反应过来,郭王爷也出关了……
布大帅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了一下局势,第一时间想到了撤退,可马上发现根本没法撤,鲁阳近在咫尺,西南有郭华堵着,手下这些爷分散的到处都是,要是带着本部跑,鲁阳一定会在后边追着打,被前后夹击一定完蛋。
跑不了就只能打,要打就要拉队伍,先给前军主将妹卆去信,无论如何给老子顶住,顶一天算一天,实在顶不住了你就带着族人跑,不用管那些牲口。
然后派人请来大小勃律和于阗六部的头人,苦口婆心的告诉他们,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合在一起人多势众,分开了就是让人杀着玩儿,一起干吧,你们若是不听话,我完了你们也没好日子过,大吐蕃不会饶了你们的。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整合了一众人马,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都服从指挥。
然后就是集合兵马打鲁阳,倒不是因为他好打,主要是他就贴在脸上,只能先把他解决,哪怕把他赶远点也好。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郭王爷那边暂时不用管,南路派人截住郭华,其余人马合力扑鲁阳,结果却很不理想,鲁阳铁了心不走,竟然从空档又跳到了过去,然后疏勒城又被屠了一遍。
布啤如现在对疏勒城一点都不在意了,本来就残破不堪,又被他自己和鲁阳接连二连三烧杀了四次,已经彻底成了死城,至于被屠的族人……他也顾不上了。
终于把鲁阳堵在了三狼口,始终与勃律人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于阗人提出去阻击郭华,他们一万多人马,就算不能打赢,守住还是问题不大的,布啤如随口便答应了。
然后就跟鲁阳玩起了捉迷藏,时间一天天过去,布大帅越玩越觉得不对劲。
兵卒损失惨重,打不死的鲁阳还在活蹦乱跳,主动去阻挡郭华的于阗六部忽然没了音讯,大获全胜了?还是全军覆没了?不会是跑了吧……
妹卆也断了音讯,前几天还一天两封急报,哭着喊着要撤回来,怎么突然没动静了,不会是……
帐中十二个千夫长,左边六个来自高原,右边六个来自大小勃律,双方泾渭分明。
看大帅还在发呆,小勃律首领忍不住了,说道:“大帅,这太不公平了,我今天损失两百多位勇士,明天该轮到卡鲁部了吧?”。
还没等布啤如回过神,左边一个千夫长道:“卡鲁部的战士不擅长骑马作战,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能擒住那头老虎吗?”。
一个大勃律千夫长冷笑道:“你们那天若是能守住口子,早就拿住鲁阳了”。
一个卡鲁部千夫长拍案而起,怒道:“鲁阳就是从你的眼皮底下溜走的!”。
“你!……”。
“好了!好了!”,布啤如拍着桌子大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互相埋怨,先说说眼下的事吧”,帐内顿时为之一静。
一个年长的千夫长道:“大帅,眼下还是要先等等两边的消息”。
众人齐齐点头,鲁阳被堵在三狼口,暂时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另外两路就不一样了,忽然没了消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来人,设宴”,布大帅一声令下,仆从很快送来烤羊美酒,帐内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中军帅帐是军情重地,现在却成了欢宴场,放到安西军中不可思议,在吐蕃军中却是常态。
军中派系林立,酒席有助于缓和关系,另一个好处是现下军心有些不稳,帅帐内设宴,能让下边的人放心,毕竟将帅还有心情吃肉喝酒,也意味着战事不急。
可惜今天注定不是欢宴的日子,刚喝了两轮,派去东边的斥候便冲了进来,带回一个坏消息,“有大队安西骑兵出现在东方三十里,正在大肆猎杀斥候信使”。
帐内为之一静,怎么回事?
出现零星的安西斥候并不意外,那些家伙神出鬼没,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可是大队骑兵是什么鬼?怎么会出现大队骑兵的……
“妹卆呢?信使呢?”,布啤如眼睛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