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洞悉天道之人,必知,这日有东升,必有西落;地有高山,必有低谷;人非生来富贵,必奋斗矣。孝愍皇帝少年称帝,一生未掌实权;今上流离半生,一朝权倾天下,这天下有绝对公平否,没,唯有奋斗二字矣!
昔日国公于襄阳曹贼兵锋面前,亦可说出‘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子羽有一侄,名为邓艾,昔日书院求学时,日日抄书不倦,我问何故,其曰‘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此不为世人所效仿乎?
蜀中百姓所缺者土地乎?今日分之,明日复卖之,及其子孙,又贫矣,此非为长久之策。唯有富其学识,壮其心智,方不失授人以渔也。”
秦宓说完就看着张谦,张谦轻蔑一笑,问道:“若子敕生无立锥之地,食无百粒之粟,可有今日之学识乎?”
秦宓一僵。
“天下世家确实不乏勤俭持家,百代积累万世之财,可是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作奸犯科,强买强卖者?
分田以富其身,授学以壮其智。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二者缺一不可!”
“这……”秦宓一时呆愣在原地,许久才说道:“此事难为,怕是不亚于阵前交锋。”
曹操和刘备打的那么凶,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抢夺土地吗?
如今张谦要在蜀中搞清丈土地,一不小心,就会搞出流血事件。世家之人可能不会和张谦直接大打出手,可是郡县的官府,无辜的百姓,很容易就遭受无妄之灾,蜀中一旦乱起来,恐怕弹劾张谦的必不在少数。
就算刘备不责备张谦,爱惜羽毛之下,也会将其召回。
“子敕兄不妨说说,难在何处?”
“难点至少有三。”
“请说之!”张谦伸手道。
“第一是勋贵,蜀中拥地最多者便是刘璋,陛下刚夺其实权,难道还要夺其财?另外,国公手下有吴懿、张任、张翼等,此皆国公心腹,更是蜀中殷实人家,良田远在其他人家之上。国公是要大公无私,还是以权谋私?”
“此确为难点之一。”张谦点头道。
“第二,便是请我说项之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土地关于我等族人子弟衣食,如非刀剑加身,否则绝不可轻易相让;若是刀剑加身,虽不敢血溅五步,可心中却难免怨愤之情。蜀中,荆州,扬州,皆世家盘踞之地,国公曾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世家之心,难道不亦是民心之一?”
张谦继续点头,秦宓说的对,皇帝就是最大的世家,如果他把这些中小世家都得罪了,那天下也就完了。
“第三,便是蜀中百姓!”
“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