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来想去,却只能干瞪着眼,看着龙门近卫局办公桌上,这些已经被我揉拧得不成样子的纸团。
那些被书写在废纸之上的文字,或许应该被叫做历史。但是……历史太大了,仅靠我一个人那为数不多,甚至还有些模糊的记忆写出来的陈词滥调,根本就不能被称作史料——这些文字,既不严谨,还不客观。更何况,编撰“西圣骏斯克战役战史”的史学家,你在乌萨斯任何一所大学里,都能随随便便抓出一大把来,把这些资料写成报告文学一般的东西,属实有点……大可不必了。
那么,就叫它记忆如何?——属于我们这一代乌萨斯人的记忆。但如果就叫做“记忆”,仿佛又缺了点儿什么,再也弥补不回来了。
我不想写什么战役发展的流程和始终,只想通过自己的视角和经历,提供一个大的历史或者往事的框架。因为,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留存下来的相关记载肯定相当丰富了。
提陈年往事干什么呢?如果不能给后人留下点什么东西,那我写的这些狗屁不通的文章,也就自然没了存在的必要。
星熊和我在渐渐老去,九和陈晖洁则早已离开龙门,魏长官把近卫局托付给诗怀雅,这也正是她们新一代警员所必须承受的重担和使命。
所以,为了给后来的一些近卫局警员留下点儿“精神”方面的先例,或者说……遗产,我就只写框架,以便有一天,在他们这些年轻人熬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就可以把那些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填充进来了——至于这种“回忆”能否延续,又能延续多久,这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得看后生们有没有记录和传承的觉悟了。但愿这种属于近卫局的“精神遗产”能被保存下来。
不过,让我有些遗憾的是,首先继承这种“精神遗产”的,既不会是九的接班人,也不会是我的学生,因为,他们都在成功解决了切城危机之后,选择离开龙门。
龙门和魏长官的铁血手腕,让他们对这座城市倍感失望,特别是陈晖洁——这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丫头,从来不理解她舅舅。可是,她似乎没意识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让她失望的东西,可能还在后头。
但现在,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我打开衣橱,从柜子里取出以前穿过的那身军装,看着那枚挂在白衬衣上的、有着乌萨斯标志的帽徽。阳光撒在帽徽之上,晶晶闪亮,比我在龙门和乌萨斯拿过的任何一枚奖章都要绚烂光辉。
在我写完这番话的时候,黄昏已经浮现在了龙门的上空。
金黄的阳光把我的背影投射在这身破旧的乌萨斯军装上,我碰了碰军装上的人影,而那个被夕阳衬托出来的剪影,也轻轻触碰着我的手指。
看着军服上的那个影子,我甚至还觉得,自己还是很年轻。
最后,我决定把这本书命名为“记忆之泪”(cлe3ыпamrtn,不为他求,只是为了献给安娜,献给西圣骏斯克城的军民,献给生活在那个苦难时代的人们。
——原龙门近卫局局长秘书安歧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