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灵析用指尖感受着从一本书的书脊到另一本书的书籍上那种起伏的感觉，就连指尖那微微的痛楚和麻麻的感觉也让她觉得很是享受。

“如果我也能有这么多的书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每天都这样把手放在这些书上，随意拨动。”佟灵析低下头偷偷地露出一个笑容，细碎的刘海垂下，映入到她的眼中。

佟灵析感知此时似乎全部集中到了纤细的手指上，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所有感官此时似乎都把功效降到了最低，那些或坚硬，或生涩，或顺滑的书皮触动着他的神经，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自己逐渐接近了一个身影。

“咚”陷入其中的佟灵析毫无防备地撞在了季安歌的背上。

正在翻着资料的季安歌也让吓了一跳，突然感受到背后似乎被什么圆滚滚的东西撞到了，赶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女孩正低着头蹲在地上，两只骨感的小手捂在自己的前额上，嘴里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痛到蹲下来。

“没事吧。”季安歌来不及手里的资料放到一边，面色关切地蹲下来对着女孩问道。

说实话，明白人都知道脑袋撞在背上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最多也就是揉一揉，过不了几个眨眼就没有感觉。

何况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季安歌就没有疼痛的感觉，想来这个女孩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佟灵析没有回应，始终把脑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脑门，黑色的刘海都按在了额头上。

“好羞耻啊！”虽说嘴上没有说话，但是佟灵析的心里可是波涛汹涌，翻起了滔天大波。

佟灵析确实不觉得多么痛，突然蹲下来捂着头只不过出应激的反应罢了。走着路就撞到人家背上，怎么说都是她的问题。

她用手捂着脸不肯站起来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太丢人了，这么大个人在面前都没有看到，直接撞在了人家的身上，心中的羞涩让他她不知道怎样面季安歌，也不知道该怎样给季安歌道歉。

佟灵析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地不行，原本清冷的小脸此时红了一大片，消瘦的下巴此时一泛起了红晕。

如果季安歌的反应冷漠些，佟灵析反倒是知道该怎样去应对，无非就是冷眼相对，冷静道歉罢了。

但是面对季安歌的好意，她也不好意思想像以前那样一幅冷漠的模样。

佟灵析在心中纠结的时候季安歌再次问道，“同学，没事吧。”

季安歌也纳闷的不行，我就是在那里站着不动看书，后面就有人撞了上来。撞了就撞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重点是，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啊，究竟是我钢筋铁骨还是这小姑娘脑袋像豆腐，一碰就碎？

“没，没事。”这次佟灵析终于说话了，她依旧低着头，声音似乎有些怯怯的感觉。

听到佟灵析的声音，季安歌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要是找资料的时候人家姑娘撞了自己一下，结果出了什么大问题，那就真是老天在跟他开玩笑了。

虽说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见佟灵析还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季安歌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对这小姑娘也依旧有些担忧。

“同学，真的没有事情吗？”他再次关切的问道。

季安歌越是这样，佟灵析越是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就像是小的时候感冒发烧了一样，捂着额头的手指似乎隔着刘海都可以感受到皮肤上的炙热。

明明是她撞到了季安歌的身上，打扰到了人家，反而是季安歌来关心她，更佟灵析更加觉得尴尬，只想着面前的地面上能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

佟灵析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想要把红晕给卸下来，可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晶莹的耳垂似乎也开始变得滚烫。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扭捏的感觉，把自己恢复成以往的那个冷漠的佟灵析，然后低着头站了起来。

佟灵析洁白的牙齿刮过上嘴唇，想要张嘴道歉，但是不知怎么的，怎么都说不出来对不起这三个字，只能说了句，“真的没事”。

“都怪他说那么多的‘没事吧’，弄得我都感觉不是自己的错了，道歉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佟灵析暗自懊恼。

“呼，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季安歌笑道，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季安歌此时算是把心里的那块石头放到了地上，这才有了精力去打量面前的女孩。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修身的运动裤。t恤看起来洗的次数有些多了，身前的图案都有些暗淡，不过看起来依旧非常的干净整洁。下面的运动裤看起来有些空荡荡地，简便这条裤子的裤腿已经很细了，依旧无法把她小腿的轮廓勾勒出来，只能在裤腿处看见异界素白的脚踝。脚上踏着一双运动鞋，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的，但是有些老气，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感觉有点“土”，就像是老太太穿的那种。

女孩的下巴非常消瘦，一双凤眼看起来有些凌厉，尤其是那一对眸子，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感觉。她的嘴唇很薄，而且颜色也很浅，就像是褪了色的粉色似的，很是清冷。黑色的刘海挡住了白皙的额头，其他的头发被扯到后面，梳了个简单的马尾。

季安歌认为面前的女孩很漂亮，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女孩如此的消瘦，虽然不到营养不良的地步，但是最多也就八十多斤的样子。

季安歌打量完佟灵析，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而佟灵析则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想法。

两个人就这样僵在了这里。

关键是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啊，发生这样的意外，难道不是应该是两个人都是非常客气，你说一个对不起，然后我说一个没关系，接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谁能想到这个小女孩会是个这样的情况呢。

季安歌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反正这女孩又没有什么事，两个人也没有发生什么矛盾，索性就不准备再关注。

结果正是这个时候，佟灵析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嘴里蹦出来三个毫无感情的字，“对不起。”

听了这声道歉，季安歌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但是也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嘛，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别扭呢？我也没有要求她道歉啊，真是太有性格了。

佟灵析道过歉之后就没有再看季安歌，而是转过身子装作自己在挑选资料，她随手抽出一本，然后随手翻阅。

季安歌也随手抽出来一本书，时不时带着笑意看一眼旁边的小女孩。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有性格，太好玩了。

佟灵析也没有在认真看手里的书，因为这是一本高二的地理资料。她不时瞥一眼季安歌，结果发现季安歌正捂着嘴偷乐，不禁咬住了自己薄薄的樱唇。

“他一定是在嘲笑我吧，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撞到了他嘛，而且我还道了歉呢。”佟灵析暗暗咬牙，把手里的书塞回去，然后仔细地找到了一本高中的数学资料。

“不能因为他耽搁了自己的目标。”佟灵析心想。

季安歌发现这女孩在架子上挑挑拣拣，最后抽出来的书是高一年级的数学资料，不禁产生了些许兴趣。

作为一个老师，基本上所有老师都有一种敏感性，只要看到和自己所教授的学科有关的学生或者书籍什么的，都会有着别样的关注与热情。

虽说季安歌还不是一名上过课的老教师，但是他大学四年学的是数学啊，而且他此行来的目的也是高一年级的数学资料，这会又看见刚才撞到自己的女孩也再找这方面的资料，一股子好奇就涌上了心头。

而且，季安歌本就不是什么恬静的性子，偶尔也喜欢多管闲事。再说，自己对于数学资料这么了解，不说是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显摆，给人家提供一些帮助也是可以的吧。

人家小姑娘这么爱学习，大热天，大中午来书店里买书，还是数学资料，这样的好学精神怎么不值得支持和鼓励呢？

季安歌看着佟灵析，脸上挂着微笑，问道，“你是新高一的学生吗？”

佟灵析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原本就没有把注意放在资料上的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在故意烦她，不让她好好的找资料。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刚刚还撞到了人家，虽然说了对不起，但是依旧是自己犯了小小的错误，所以她也不好对着季安歌不理不睬。

所以她绷着小脸，没有声调地回了句，“嗯”。

“所以说你是准备卖高一的数学资料？”季安歌接着说道，“我是实验中学的数学老师，我马上也要教高一了，所以我也是来买高一的数学资料的。”

听到季安歌是数学老师，而且是实验中学的数学老师，佟灵析明显愣了愣，似乎是被吓到了还是什么。

“被吓到了”绝对不是什么夸张的手法。在佟灵析的初中，所有初三老师的目标都是让学生考上实验中学和市一中，在中考报志愿的时候她的班主任正是一直在她的耳边念叨，实验中学多好，市一中多好，这就让佟灵析对于这两所学校有了敬畏之心。而这两所学校的老师在她心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甚至让她有了一种“这些老师都是非凡存在”的感觉。

季安歌见佟灵析没有什么反应，感觉自己有点自讨苦吃，刚才的那股子热情也消退了不少。

“要不还是算了吧，人家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去掺和什么，还没有上过课就自以为是的不行啦？”季安歌苦笑着微微摇头，转头准备回去看自己找的资料。

“他是实验中学的老师吗？还是数学老师。是真的吗？不会是个骗子吧，怎么可能随便撞到个人就是数学老师呢？一定是骗子！”佟灵析咬了咬牙，两个腮帮子微微鼓起。

“可是，万一他不是骗子呢？如果他真的是实验中学的数学老师的话……能不能让他帮我找一些资料呢？”

佟灵析抬起头，一双凤眼看着季安歌转身准备离去，她嘴唇微动，眼睛闪烁，似乎还在纠结。

一步，两步，季安歌慢慢走向她的远处，佟灵析心中对于好资料的渴望终于压过了羞怯，淡粉色的嘴唇终于张开，向着季安歌小声喊道。

“那个，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佟灵析虽说是喊出来的，但是声音并不大。

季安歌身子顿了顿，回头看向喊出声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的佟灵析。

“怎么回事，不是刚刚给你说话你还不理我嘛，怎么我还没走两步就又叫我了？”季安歌心中满是疑惑，他甚至无法确定佟灵析叫的是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