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头发只用白玉髻简单地束着,黑丝随意披及腰间,举手投足之间夹携着几分散漫,几分雍容。
“庄主终于醒了。”男人的嗓音低沉又铿锵,似玉石掉进木碗里的声音。
“早醒了,你们又不来人,本庄主只好睡了个回笼觉。”被捆得紧紧的久久艰难地坐起身来,毫无惧色,“说起来,从中午被你们抓来至今,本庄主连口水都没能喝上,现在又饿又渴。小跟班,去为本庄主与你主子准备些吃食来。”
久久是对白衣男子身后的青衣护卫说的。护卫高而精瘦,脸型修长,面部轮廓似俊峰险底一样分明,剑眉怒目,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
青衣护卫正欲反呛,却被白衣男子制止了。
“少言,让厨房备些好酒好菜。”
“酒?”出生至今,久久还从不曾尝过酒的滋味。
“怎了?庄主不喝酒?”白衣男子皱皱眉头,倏忽笑道,“倒是在下疏忽了。”
“不不,就要酒!本庄主好这一口。”
白衣男子偏了偏头。
“庄主还真是心宽。被绑荒野,不慌不乱,亦不呼救不挣扎,镇定自若得很。”
“呼救了挣扎了,你就放本庄主走么?”久久睁大了眼睛问。
白衣男人没说话,脸上赫然一副“自然不可能”的神情。
“欸,小跟班,走之前先帮本庄主把绳子解开。”久久朝走到门口的少言喊道。
“你……”少言怒盯着久久。
“少言,去给庄主解开。”白衣男子开口吩咐。
“别一口一个小跟班,没听见我叫少言么?”
少言一边解着绳索,一边在久久耳边小声怒道。绳索绑得一层又一层,少言也是解了半天,才完全将其褪去。久久不免在心中怒骂绑绳之人,下手也颇重了些。
“一个称呼而已,何必如此在乎呢?”久久吃痛地打趣道。
说罢,她又用戏谑的语气再次唤了一声“小跟班”,气的少言呲牙咧嘴。
久久一把扔开身上的绳索,吃痛地揉捏着被绳子捆过的地方。绳索绑得紧,手腕有淤青,想必身上的其它被勒过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久久又站起身来整理衣袍,将外袍腰带系得紧紧的。她撑了撑摇臂,扭了扭脖子,好一番活动筋骨,才使得身体轻松下来。
“小跟班,本庄主看你这厮气度颇小,你主子让你准备好酒好菜,可别企图糊弄过去,本庄主可是在宫里吃惯了珠翠之珍的。你主子可是有事相求的。若不好生伺候,惹得本庄主不悦,事情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少言开门的手顿了下来,转头望向自己的主子。白衣男子脸色凝滞,抬眼紧紧盯住久久不放。
“看小跟班的反应,‘少言’这名字怕是真的。你既无意隐藏身份,我只是道明你的意图而已,不必紧张。”
久久泰然走到白衣男子对面,端坐桌前,于男子双目相对,毫无怯色。白衣男子朝少言挥了挥手,示意他去置办吃食,他自己则端起茶壶,笑着给久久斟了一杯热茶。
“谈不上紧张。在下只是惊于庄主的聪慧。”
久久将热茶一饮而尽,身上顿时暖和多了。她将空荡荡的茶杯朝着白衣男子摇了摇,示意对方再次为她斟茶。
“既有本事绑了本庄主,总是应该先好好打听打听,本庄主既受元帝宠爱信任,岂能没些手段。”
不知是为了久久的不客气,还是因为久久说的话,白衣男子冷笑出声。
“那倒也是。庄主不会功夫,连施毒都不会,若再没些头脑,的确很难在尔虞我诈的宫中存活至今。”
功夫尽失的事,李安两家也是在血契书上按过手印的,万不可向外界透露半分,连元橧也只是以为九九懒于习武。此时脱离褚邵的掩护,手无缚鸡之力九九,只能任人一眼揭穿。
“笑话!”久久怒道,“吾乃毒蛊庄庄主,岂有不会用毒之理?只不过小郎君貌美……”说罢,久久笑着伸手去勾白衣男子的下巴,却被他一闪躲,扑了个空,只得悻悻收手,“舍不得下手罢了。”
男人正了正衣衫,怡然地为久久倒了茶,顺手也为自己满了一杯,而后端起茶,细细品味起来。
“家父曾在先庄主手上吃过一亏,连身都未近,就被毒得月余昏迷不醒。手下不才,能顺利将庄主绑来蔽舍,而此刻你我二人又能和言共处,说明‘毒蛊庄庄主不会用毒而精通解毒之术’十有八九为真。”
“荒谬!”
九九敛色屏气,横眉怒视着男人,心中实则慌作一团,多年来,她能解毒的事,天下知道的人区区五根指头数的过来。不知这其中详情,男人知晓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