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死。”萧骁看得非常仔细,倦缩一团的少女并不是绝对的静止,眼皮有着不易察觉的颤动,似乎想睁开眼却又睁不开,这是精神上的一种挣扎。
僵坐的云忆立即有了反应,嗖地站起来,瞪大眼睛:“真的?”
“没有错。”萧骁点头,“当务之急是快点把冰融化。”
融化冰很简单,萧骁找马氏兄弟帮忙,打来了一大桶热水。
桶是萧骁准备用来泡澡的,还没用过,没想到第一次的使用用在了救人上。
热气腾腾的水很快融化了初至表面的冰层,还没完全融化的时候初至便睁开了眼。
壮汉马择路双眼瞪的跟铜铃一样。
萧骁识趣地带马氏兄弟离开,马择光带着惊喜地问道:“被冻后能这样救活?”
每次寒冻,流放区就会被冻死无数人,寒冻过后,流放区便将冻死的人连冰一起埋入地下,随着春暖花开,尸体便尘归尘土归土,回归大自然。
如今看到突破认知的这一幕,一直镇定从容的马择光也失了态。
萧骁对此也了解甚少,语焉不祥,含糊其辞。
马择光没有追问,等萧骁心事重重离开,他溜进了另一间单独的小房,小房里正是才住进去的老乞丐。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素有心智的马择光时时注意避难所情况,萧骁将老乞丐安排进其房间一幕都被他看在眼里,萧骁出来后就有了救那少女的举动,心知老乞丐不同寻常。
事关流放地人口大计,他宁愿冒险去见陌生的老乞丐一面。
两人的相见很诡异。
老乞丐像早有所知一样先开了口。
“镇静外表下掩盖不了的惶急、紧张、迫切,让我想想你是为什么跑来找我,嗯,那姑娘一定活了,所以你想知道冷冻之下人是真死还是假死。”
马择光震惊:“您怎么知道?”
老乞丐笑,“你们两兄弟是来自流放区的流民。”
马择光不语,静等老乞丐说下去。
“流放区生活环境恶劣,即使有预防每次寒冻仍然会冻死很多人,你看到了冷冻下的死而复生,于是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流放区每次冻死的人是不是有复活的机会,以往的处理是不是让那些原本有复活机会的人失去了机会,你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真实的答案,你很矛盾,我说的对吗?”
马择光大为佩服,施大礼,“求您教我。”
老乞丐叹道:“时也命也。百年时间,人为造成了两个不同时代,甚至是两个格格不入的不同世界,废土与文明的共存,流放区不止贫穷,还在不断失去文化传承,文明退步,很多东西在高度发达区只是显而易见的常识,在你们那却成了无法揣摩和复制的高深理论。”
马择光眼露迷茫:“您是说冰冻人复活只是很简单的道理?”
老乞丐摇头:“冷冻技术并不简单,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马择光卑谦洗耳恭听。
“冷冻技术很早以前就有了,上百年的研究也没能解开真正的技术壁垒,冷冻之后再复活并不是绝对能成功的,人冻上了基本就死了,可总有极少数能活下来,唉,说深了也没用,你只需要知道能够从中复活还能保证思维正常的人不是普通人,普通人的身体和大脑承受不了。”
马择光难掩失望之色。
老乞丐接着却道:“流放区的人倒不能完全算普通人,存活的机率会更大些。”
马择光愕然,“啊?!”
“大惊小怪。”
“您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尽管可以按今天的简单方法试一试,多少会有些人活下来。”老乞丐目光游离,渐渐涣散不聚焦,似是穿过了墙壁看在极远的地方,“百年前的核污染让那里成了痛苦深渊,东州忍痛割肉把那里划成死亡禁地,悲伤和痛苦无休无止,死亡、离别、绝望、挣扎无时无刻不在浸染人们的心灵,研究学者认为不出二十年,核严重污染之下的环境内将再无一个活人。”
他忽然一个哆嗦,目光收了回来,死死盯着马择光,半晌才道:“研究学者忘了万事万物总有例外。进化是动物本体对生存环境进行基因上的自我修正,研究表明进化是个漫长过程,因为环境的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所以不曾有人想过在环境剧烈突变的情况下,动物会能适应相应的基因突变,而事实是,百年过去,死亡禁地仍有活的动物活的人,你从那里来,自然知道那里的动物是什么样的形态,而人虽然看上去没太大的变化,但是在看不到的地方总归是有变化的。”
他停顿下来,马择光仍然没有出声,只是神色变幻怎么都压不住惊愕,面前老人所说的是在对流放区简单的追根朔源,看情形对流放区极为了解。
老乞丐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