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万万不会想到云忆是个机器人,对善恶的理解来自于埋在程序中的定律,善恶之间有条明显的隔离带,而当云忆认准了某件事后就会将此事化成一条合乎逻辑的链条存进程序流当中,改变也就意味着违反逻辑。
当云忆认为水云天是个收钱帮助人的公司后,在水云天工作和符合定律之间达到了完美契合,理所当然地形成了特定的执行目标,完成它程序就会通透流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学习进化的过程。
当然了,落在龙卞眼里,云忆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执着了,比牛皮糖还要牛皮糖,简直是粘上就甩不掉了,恶心的要命,偏偏谨慎的他又不敢对这个看不清底细的家伙动粗,这要掉起面子来就不是两个知道的事了,外面有一大帮子呢。
从“收租”到“复仇”,结果反被缠上,这样的转变多少是无可奈何的,龙卞无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谁知挣扎不止徒劳,反还让云忆想起了家,更加坚定了信念:“我想有个家,我想有家人。”
我去……龙卞欲哭无泪,有心给个下马威什么的,可一想起昨晚对面这小子干净利落的出手就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但是不做点什么又怎么找回威猛凶狠的人设?
沉默了干瞪了许久,龙卞声音极低地说道:“加入水云天不是不可以,可你要付出诚意。”
“我很有诚意。”
“诚意不是嘴巴说说就可以了,是要表现的。”
“哦,怎么表现?”
“入水云天需要甘心承受二十棍子,这是规矩,以示无畏无惧,承受不住可就进不了我们公司。”
“打哪里?”
“打背。”
“打背我不怕,没有问题。”全身上下钢筋钢板,就数后背最厚实,而且精密线路光电板远离后背。
“要想好了,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我不怕,没有问题。”云忆重复。
龙卞呆了呆,望着云忆:“你小时候脑子是不是摔过?”
云忆摇头:“没有。”
“得过脑瘫?”
“没有。”
龙卞就不明白了,难不成是个受虐狂?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有点好骗啊!想及对方身手,他又有点高兴了,前面一直压着声线现在忽然大声道:“好,既然这样我非得揍你一顿。”
云忆:“好的。”
临出门龙卞又想起什么,小声问:“你不会生气吧?”
云忆摇头:“不会。”
龙卞放心了,开门吼道:“拿根最粗的钢棍来。”打死省了麻烦,打不死也能得个实力强劲的手下,两全齐美。
一群五大三粗的青年互相看了看,犹疑,一小子递上半腕粗的钢管讨好道:“老大用这个。”
龙卞接过钢管对云忆“呃呃”两声将“跪下”两字咽了回去,吼道:“……蹲下。”
云忆听话地蹲下去。
龙卞一钢管下去,爆起一道沉闷响声,旁观小弟心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下手可真狠呐!是真打。
可云忆蹲在地上纹丝不动,脸上更无表情,仿佛那一棍子不是敲在自己身上。
龙卞心里是卧草一声,刚才那一棍子可是含着一肚子怨气实打实用力挥下去的,虽是入了冬衣服厚实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普通人立即就得趴到地上半天缓不过劲,可现在……
龙卞看了眼周围小弟,一群人个个诧异地望着自己,误以为他们认为自己在假打,当即一棍子一棍子砸下去,七八棍下去云忆仍如没事人一样,还帮着数数,打一下数一下。
每个人脸色更加古怪。
龙卞面子下不去了,双手抡棍,一边打一边吼道:“特么的疼就叫,没人当你孬种……”
云忆大叫:“不疼,十一、十二……”
龙卞整个人都不好了,拼了命地砸,没几下羽绒服愣是被打开花了。
瞧到这一幕,周围一片倒抽凉气中。
“疼不疼……”
“不疼,十五……”
“叫你不疼……”
“不疼,十六……”
“还不疼……”
“不疼,十七……”
“啊啊……”
“不疼,十八……”
“去你么的……”
“领导,不要说脏话,十九……”
“……”
“不疼,二十。”
云忆回手抓住了又一次落下的钢管,稳稳的,凌厉落下的钢管像被凝固在了半空。
小弟们呆滞着脸,周围寂静无声。
龙卞胸膛起伏,喘气如牛,一滴汗顺着脸滴下落在了手背上,目光落在砸烂了的羽绒服上,木然道:“你还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