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救出来的那名女奴。
“是谁干的!”
沈倦怒吼道,环顾四周,眼神凶狠,像个暴怒的雄狮。
“这位公子,她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啊,跟我们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守在一旁小厮连忙站出来,慌忙的对沈倦解释道。
“说清楚,给我说清楚!”
沈倦死死的盯着小厮,目光仿佛要择人而噬。
“在您离开客栈后,没过半刻钟她自己从四楼跳下来了,四楼那是放杂物的库房,平常根本就没人会呆在那,也没法救她啊。”
小厮脸色苍白,双手比划着,紧张到语无伦次,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倦沉默,长长吐出一口郁气。
肉体可以重焕生机,心死了,就真的死了。
药石罔效。
“抱歉,是我刚才冲动了。”
沈倦向小厮道歉道,让后者受宠若惊。
这事本就不是客栈的错,只是沈倦方才有些心急,语气下意识的重了些。
“不不不,公子都是我们的错,没有把人看好,我们愿意赔偿。”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客栈老板见状,连忙挤出人群,畏畏缩缩的站在沈倦的面前,觍着脸讨好道。
不惑之年的老板面容富态,鞠着个大肚子,此时此刻却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他见过太多修士因心情不佳便动辄打杀凡人的模样,自己这破客栈何德何能,能让修士给他们道歉。
万一道完歉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拂了面子,到头来自己这客栈怎么没得都不知道。
看着身前客栈老板诚惶诚恐的模样,再看看周围人群躲得远远的,投来害怕的目光,沈倦稍稍思索便明白了为何后者是这个态度。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天衍宗服饰,沈倦心底唏嘘不已。
面对浊种修士们仓皇逃窜,逃到地底苟延残喘;面对同族的凡人,倒是耀武扬威,肆意压迫。
这个扭曲的世道。
不,不是。
扭曲的是那群渣滓。
沈倦在心中纠正自己道。
他没有回答客栈老板的话,转而问道:“附近墓地在何处?”
“墓地?”
客栈老板喏喏道:“这里哪有墓地啊,死了人都是直接丢到坊市外头,那些野狗自个就会把尸体吃干净了。”
沈倦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最终,沈倦只从客栈拿了张晾晒干货的草席,便背着女人的尸身,径直离开了这家客栈。
直到沈倦走后,客栈老板才发现摆在柜台前的几十文铜钱,面色复杂。
那个小厮擦完桌子,走到老板身边,忍不住说道:“那位公子是个好人。”
“是啊,好人。”
“那个女的我见过,是在咱们巷子最前边,那个王老四开的牙行里的。”
“在里面遭罪吧。”
“那可不,听说是这公子见她被欺负,花钱把她买下来了,我说她怎么就想不开嘞,都脱离苦海了,跟着公子肯定有好日子过的。”
“你不懂,现在她才是真正的活着。”
客栈老板忽然感觉眼睛有点湿,他摸了摸,一手的泪。
他想起自己的女儿了。
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可爱的紧。
十几年了啊。
如果不是那天她在街上乱跑冲撞了太岁帮的香主,现在也应该准备出嫁了吧。
是爹没用,救不了你。
……
“是这个世道负了你。”
将女人用草席裹着,埋在坊市外后,沈倦看着地上隆起的土包,叹了口气,转身离去。